3
警察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周志安又开始打电话。
他先打给了殡仪馆,条理清晰地安排我的后事。
然后,他才打给我们的儿子和女儿。
“喂,小远吗?”
“你妈妈……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什么时候的事?我马上订机票。”
“爸……不是好好的吗?前几天视频,您还说妈妈情况很稳定……”
周志安的声音依旧平静。
“她自己走的。”
“你们……尽快回来吧。”
他挂了电话,又拨通了女儿的号码。
“小雅,是我。”
“你妈妈,没了。”
女儿周雅在电话那头,崩溃大哭。
“不!不可能!爸!你骗我!”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
“我不信,你把电话给妈妈!我要跟她说话!”
周志安沉默着,听着女儿的哭喊和质问。
等女儿说完,他才再次开口。
“她听不见了,回来送她最后一程吧。”
他挂断电话。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第二天,周远和周雅分别从国外和上海赶了回来。
他们冲进家门,抬头立刻看见客厅正中央墙上悬挂着黑白照片。
照片是三十周年纪念日时拍的单身照。
那时我的发丝还未全白,照片里我温柔地看着摄影师身后的周志安笑。
“妈!”
周雅撕心裂肺哭着,扑到遗像前。
“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给你带新丝巾吗?你怎么不等我啊……”
周远红着眼眶,他猛地转头,一把揪住周志安的衣领。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怎么会突然自杀?你不是说你们一切都好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周志安任由他攥着衣领,身形微微晃动,却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
周雅哭着站起身,死死的看着志安。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你不耐烦了!是不是你觉得妈拖累你,就逼死了她?!”
周志安缓缓抬起头,眼底全是红血丝,他沙哑着嗓子回应,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周远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是对父亲的失望,更多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怎么能让她走到自杀这一步……”
周雅哭得浑身发抖,双手捂着脸:
“我早就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把妈妈接到上海的!”
“我以为你爱她,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疼她,我错了……我们都错信了你……”
接下来的几天,周志安开始默默打包我的遗物。
我的红色旗袍、翻旧的诗集、年轻时的合影,还有那些被我反复摩挲的小摆件。他都一件件仔细叠好、裹好,装进纸箱里。
“爸!你住手!”
周雅冲过去拦住他,指着那些箱子质问。
“妈才刚走!尸骨未寒!你就要把她的东西全扔掉吗?”
“你就这么急着抹掉她存在过的痕迹?!你是不是心虚?”
周志安停下动作,指尖微微颤抖,他看着箱子里的衣物,
“留着,只会更难过。不如都收起来,让大家都清净。”
“图清净?”
周雅气得浑身发抖。
“我看你根本就不难过!爸,我真怀疑,妈就是被你逼死的!你就是杀人犯!”
这句话让周志安踉跄了一下,扶住墙才勉强站稳。
他脸色惨白,喉间滚动,却没再说一个字。
转过身,继续机械地往箱子里放东西。
等最后一箱遗物被封好,箱子上贴着他亲笔写的“阿芷的遗物”。
周志安直起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周远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一脚猛踹向旁边的书桌。
“砰”的一声巨响。
书桌上周志安从不离身的公文包摔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除了几本书和一沓稿纸,一个牛皮纸袋的封口开了,一沓厚厚的、带着医院标识的纸张滑了出来。
周雅离得近,下意识弯腰去捡。
当她看清最上面那张纸上几个字时,身体突然颤了下。
“哥,你来看…这是什么……”
周远闻言过来,“怎么了?”
他看到妹妹脸色惨白,手里捏着一张纸。
他走过去,拿过那份报告。
只看了一眼,他的手也开始抖了。
我也十分好奇,是什么?
忙飘了过去。
我的视线,穿过他们的肩膀,落在那张纸上,如遭雷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