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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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在乔晚意的眼前砸开。
她举着手机，正不耐烦的给叶明打电话。
此刻的她很烦。
她明明都安排好了一切，先稳住蒋思诚的情绪。
等到他情绪好些，她就坦白一切。
可一向乖巧的叶明却总是给她找麻烦。
先是给蒋思诚下毒。
现在又是把他绑了。
接二连三的挑衅，让蒋思诚的情绪更加暴动了。
乔晚意一直没说。
蒋思诚从很早开始就得了精神病。
这些年也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
他自残自杀过多次。
乔晚意没有办法，为了稳住他的情绪，对他所做的所有过分的事，也都是再三隐忍。
蒋思诚不只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她母亲闺蜜的儿子。
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亲眼看着他受委屈、看他去死。
所以，乔晚意只能一次次的委屈叶明。
每一次看到叶明难受落泪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一起刺痛。
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劝叶明忍忍。
蒋思诚从小娇生惯养，是朵被培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叶明不一样。
他的父亲工作时意外身亡后，母亲跟着殉情而死。
其他亲戚为了抢赔偿金和补助，把叶明当工具人，有事喊他「小叶」，无事时骂他赔钱货。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自己的房间，不是在储物间睡，就是在厕所搭一个小床供他睡。
换做别人早就抑郁了。
可叶明不一样。
命运朝他扔泥巴，他拿着泥巴笑呵呵种花。
无论遇到什么苦难，他永远都能找到一个新奇的角度扛过去，永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没什么，只要活着，什么苦难都能扛过去的。」
回想起一个个触及她内心的笑容，她总是一次次劝自己。
没事的。
叶明那么坚强。
曾经那么难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
这点小事算什么？
于他而言无伤大雅。
他就像是一棵坚毅的小草，任它风吹雨打，也屹立不倒。
可此时此刻。
乔晚意愣愣地看着车窗上缓缓翻滚下去的人。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虽然那男人额头上全是鲜血。
可她依旧认出来了。
那是她的叶明。
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眸中，没有以往的光亮，只有无尽的灰暗和失望。
以及一丝丝解脱。
「啊！吓死我了！」
「叶明，你这个畜生，自己死就算了，还想拉我下去！」
「该死！真该死！」
蒋思诚的骂声传来。
将一直发愣地乔晚意惊醒！
乔晚意猛地推开了车门，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叶明。
整个现场，唯一反应过来的，还是乔晚意的助理，她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在乔晚意想要冲过去的时候拦住了她。
「别碰我！叶明……我要去看看他……」
助理很无奈地抓的更紧了：
「乔总！叶先生此刻伤势不明，随意移动会导致伤势加重的，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救援还是等专业人员来吧。」
乔晚意听进去了。
她不再挣扎了。
而蒋思诚差点被叶明带下去。
他后怕无比。
被保镖们搀扶着下了楼。
看到了叶明躺在地上，他抬脚就踢了上去：
「畜生！你还想杀我！死了也活该！」
他刚踢完，就看到乔晚意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蒋思诚顿时委屈地朝她怀里钻：
「晚意，他……」
啪！
乔晚意直接一巴掌将蒋思诚的脸都打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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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意，你……你打我？」
蒋思诚还以为乔晚意是过来为他撑腰的，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挨了一巴掌！
他从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为了他打我？你早就变心了对吗？」
「我就知道，你都是骗我的，你才不是为了帮我报复他，才跟他在一起五年。」
「你是真的爱上了他，不要我了对不对？」
蒋思诚捂着红肿的脸颊，哭闹着大声质问。
还幻想着和以前一样。
只要他哭泣闹事，乔晚意就会心疼，然后妥协低头。
可此刻。
无往不利的手段却失效了。
看着叶明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乔晚意伤心的有些哽咽：
「对，我是爱上他了。」
「一开始我确实是打着折磨报复他的旗号。」
「可慢慢地，我被他坚韧不拔的性格吸引，我喜欢他那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带着笑容面对的顽强。」
「他很好，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说清楚，不让你们彼此误会。」
「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乔晚意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疯狂，只是很平静地说出了这段她一直不敢说出的话。
而还等着她来安慰的蒋思诚，此刻却早已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乔晚意，你开玩笑的对吧？」
「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你发过誓会永远喜欢我的……」
「你怎么可以变心呢，还喜欢上了这个烂人！」
乔晚意原本还低下头颅有些愧疚，可此刻，看向蒋思诚的眼神中，只有愤怒！
「叶明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允许你骂他？」
蒋思诚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很好？他刚刚差点要带着我一起去死，这就是你口中的好人？」
「他还给我下毒，还绑了我，这样恶毒的女人，在你的嘴里居然是个很好的人？」
「乔晚意，你就是被他的虚伪给欺骗了！」
乔晚意原本还有些惭愧。
可此刻，看到他身后一群保镖，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顿时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蒋思诚，你说叶明绑了你？」
「你身边一直有很多保镖，他一个人，又没有别的帮手，怎么可能绑得了你？」
蒋思诚眼珠子转了转，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解释。
眼见着乔晚意一直严肃的看着他，非逼迫他说出真相。
蒋思诚一跺脚：
「那他差点要带着我一起死是真的吧？这都是你亲眼所见的！」
乔晚意更是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叶明很惜命的，他绝对不会为了报复你，不要自己的命！」
「就是你把他推下的楼。」
7
一直都是他误会别人，今天轮到他被人误会了。
蒋思诚胸腔中有着一股极致的怒火，他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
「不是我！我没有推他，在场的大家都看到了，是他自己跳下来自杀的！」
「如果不是他们的动作快，我也许早就被他给害死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他当时抓着蒋先生的手，就往楼边上走。」
「还好我们动作快，将蒋先生拉了回来，要不然蒋先生就出事了。」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为蒋思诚辩解。
而蒋思诚也是委屈地直抹眼泪。
以往一直相信他的乔晚意此刻却轻哼一声：
「蒋思诚，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你的人，自然都听你的话。」
「到底是谁的错，等叶明醒来，我自会问清楚！」
这时，救护车已经来了。
乔晚意没有时间去管委屈的蒋思诚，而是赶紧朝着医生走去：
「快，这里有个坠楼的伤者，无论花多少钱，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你们治好他！」
医生边跑边说：
「我们会尽力的，请你不要挡住我们的路。」
乔晚意讪讪让开。
而医生拿着仪器操作一番，叹了口气：
「节哀吧，这人已经死了。」
说着，护士们叹息一声，为叶明盖上了白布。
乔晚意不敢置信：
「你们说什么？叶明怎么可能死呢？」
「你们这些庸医！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不相信，他那么坚强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医生有些无语的回复：
「再坚强的人也是人，从几十米的高楼上摔下来，怎么可能不死？」
乔晚意崩溃不已。
她都已经改变主意了，要坦白一切，好好和叶明过日子。
事情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
她有些癫狂，猛地掐住了蒋思诚的脖子：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对吗？」
蒋思诚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癫狂的乔晚意，顿时有些被吓住了。
可紧接而来的是一股窒息感。
他吓坏了，又觉得委屈无比：
「不是我，真的是他自己忽然要跳楼，还想拉着我一起。」
「要不是我身边这么多人拉着我，我早就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
蒋思诚都快急哭了。
他这辈子说了太多的谎话，第一次说真话，却没有人相信他。
乔晚意看到他这副样子，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你不说实话是吧，好，我会去查，等我查明了真相，到时候你再认错就晚了！」
叶明的尸体被带到了医院停尸间。
乔晚意一直守着他，仿佛叶明只是睡着了，并没有死去一样。
她等待着，叶明的手机却在震动，一个个消息给他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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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晚意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从高楼摔下，手机却意外的没有被摔坏。
她看着那些消息。
都是她眼里没必要交的朋友。
这么些年来，叶明除了工作就是围着她转，基本上没有朋友。
唯一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几个要好的同事。
这些同事看他可怜，多次提出要借钱帮他缓解一下压力。
可是叶明都拒绝了。
能和他一起打工的，都是苦命人。
借给他的钱，也都是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而且叶明深知，他这债务就是个无底洞。
借了他也还不上。
何必拖累别人。
叶明就是这样一个人。
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遇到事情就自己一个人扛。
可别人遇到困难，他却总是施以援手。
福利院的陈老师也给叶明发来几条视频。
感谢他的馈赠，福利院的孩子们换上了新的文具。
看到这一幕，乔晚意又眼眶一红。
她之前为了演戏，才伪造一直捐赠的记录。
可没想到，一直坚持下去的人，却是叶明。
这些年来，他无论日子过得多苦，都会每月给福利院打去一千块，从无停歇。
每次他饿的只能啃馒头，乔晚意都会骂他傻。
然后高高在上的来一句。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饭都吃不上了，还记着别人。
即便饥肠辘辘，叶明却一直嘴角带笑：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孩子，这句话还是你说的呢。」
回想起那一幕幕，乔晚意觉得很难受。
她又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
星星被蒋思诚打死了。
她说出了怪罪叶明把钱捐掉的话语。
虽然她直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叶明为什么要将所有的工资捐出去。
可此刻，看着叶明惨白的脸。
她也回忆起那一天，叶明也是脸色难看，怔怔的看着她。
很是受伤的模样。
乔晚意低下了头。
她很后悔说了那么重的话。
更后悔没有解释清楚。
甚至，在叶明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吼他。
乔晚意也在想。
叶明如果真的自杀的话，她那些话，是不是也是导火索呢？
想着想着她就摇摇头。
不可能，叶明不会自杀的。
一定是蒋思诚做的局。
她会查清楚的。
正想着，叶明的老板发来一条消息问候：
「还来上班吗？」
乔晚意只好帮忙做出回答。
手指敲了很多行字，才落下叶明死了的答案。
那边沉默了许久，问了医院地址。
乔晚意发过去后，就再没消息了。
她沉默了会，给叶明的朋友们，一一发去讣告。
不久后。
叶明的老板来了。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但是老板却认出来了乔晚意。
因为她在叶明的手机里，看过这人的照片。
此刻的女人虽然狼狈，但却难掩一身贵气。
老板有些狐疑，可还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塞到乔晚意的手里，叹息一声：
「节哀顺变，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会得癌症……」
「我们也劝过他，积极治疗，没钱可以去众筹，我们也能借给他嘛。」
「可他却不肯，说不想再借钱了。」
「也怪我粗心大意，我以为他是打算过好剩下的日子，却没有察觉到，他是想赴死。」
「叶明那么开朗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呢？真是太可惜了。」
「我们还偷偷瞒着他凑了一些钱，想强行拉他到医院治疗呢，却还是晚了一步。」
「算了，这钱就交给你吧，拿去给他办后事，还是还债也好，全都随你，谁让他生前，最担忧的就是你的债务还不完呢。」
9
老板撇撇嘴。
显然对于乔晚意把还债的重压都压在叶明身上，很是不满。
可是一想到叶明那臭脾气，还是忍不住叹气。
叶明太善良了。
虽然他觉得，乔晚意破产和那次救叶明没有多大关系。
而且叶明也是无辜的。
但叶明却认为一切都是他错，他揽下一切责任，过得苦不堪言。
还把自己熬成了绝症。
他很为这个小伙子感到不值。
可人都死了，他也无话可说。
信封塞到乔晚意的手里，乔晚意却没有去接，而是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叶明得癌症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对此，老板也并没有太多意外。
叶明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有事都自己扛着，不告诉乔晚意，估计是怕她担忧。
即便知道，可老板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他是你老公，他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
「他早就生病了，我们都发现了，一直劝他去医院看看，他为了省钱都含糊过去。」
「要不是上次，他的鼻血滴进客人的酒里，被打晕送到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恐怕就要等病死了才知道生病的事……」
他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说完了还埋怨乔晚意对枕边人的不细心，暗戳戳表示：
「叶明的一颗心放在你身上，真是瞎了眼了。」
「他还说什么你对他好，很爱他，我看就是扯淡。」
「他就是恋爱脑一个，超级大蠢货。」
他骂骂咧咧的走了，留下一句办葬礼时通知他，就落荒而逃了。
乔晚意拿着钱，鼻子却更酸了。
叶明为了帮她还债，到底吃了多少苦？
而她却像个畜生一样，一直欺骗他。
还让他在生命的最后，眼睁睁看着最爱的猫惨死在面前……
啪！
乔晚意抬手。
这次扇了她自己一个耳光。
是她太畜生了。
辜负了叶明的一颗真心。
蒋思诚原本一直躲在不远处偷听，看到乔晚意动手打自己，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冲过来抓住乔晚意的手。
安慰她的同时，又顺便为自己辩解一二：
「乔晚意，他自己不说，这怪不得你。」
「而且我都说了，他是自杀的，果然没错。」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得绝症，命不久矣，所以才选择跳楼，而且还要拉我一起，你要信我！」
10
蒋思诚眼睛亮闪闪的。
即便先前被误会，可他依旧相信，乔晚意会站在自己这边。
他早就后悔了。
当年乔晚意等人设置报复计划的时候，他就该阻拦的。
可那时，他还把乔晚意的行为当做爱。
认为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改变。
但他这次回国才发现大错特错。
女人太容易变心了，他一开始就不该把自己的爱人推给别人。
好在他及时发现了问题，并且做出了补救。
现在叶明已经死了，再也没人能和他抢乔晚意了。
他紧紧搂住乔晚意，可乔晚意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你不懂，叶明不会自杀的，即便时日无多，他也会活好每一天，就是你害死了他，我会找出证据的。」
蒋思诚彻底崩溃了。
以往他只要随口一说，就会有无数人信他，可此刻，他都说了很多遍了，可乔晚意还是不信。
「真的！我承认，是我把他绑到了楼顶，可我真的没想杀人，我只是想让他看清楚，你只爱我而已。」
「而且，你以为你就了解他吗？我跟他说了你装穷骗他的事，他都无动于衷，很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依我看，他就是故意潜伏在你身边，等着过人上人的日子，谁知道没戏，你一直深爱着我，所以破防自杀了呗。」
蒋思诚说完，顿时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捂住了嘴巴。
乔晚意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原来是你！」
蒋思诚想解释，乔晚意却不理会他，拖着他进了停尸间。
这时，助理也赶过来汇报：
「根据调查，蒋先生外卖中毒，都是他自导自演的……」
「还有一点需要跟你汇报，上次在医院晕倒，蒋先生不让救治的那个女人，正是叶明小姐。」
助理也是看到了叶明的照片，才认出来的。
乔晚意却愣住了。
蒋思诚兴奋道：
「我是诬陷了他两次，可其她事不是我做的，原来他是偷听到了真相，所以心灰意冷要自杀，乔晚意，你现在明白了吧，真的不是我做的。」
他只顾着开心，却没有注意到乔晚意难看的脸色。
乔晚意浑浑噩噩。
原来，她那么早就暴露了。
难怪叶明会把工资全部捐了。
难怪她说星星的死，是因为他时，叶明看向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失望。
难怪叶明一直深爱着她，最近却很奇怪。
原来，叶明早就知道了一切真相。
乔晚意什么都没有再说。
自那次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直到为叶明办葬礼，才出来。
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哭成了一片。
陈老师也感慨：
「叶先生的命太苦了，他差点就过上了好日子，怎么就得病死了呢，老天太不公平了。」
乔晚意看着天空，明明是晴空万里，她却觉得很压抑。
从叶明的朋友口中，得知他对她的爱意，让乔晚意更加煎熬。
她忍了许久，还是没控制住，将蒋思诚带到了楼顶，有些疯癫：
「蒋思诚，你摔死了星星就算了，还摔死了他……他死的那么惨、那么可怜，你凭什么好好活着？你也去死吧！」
蒋思诚要疯了。
他又疯狂解释，不是他杀的叶明。
就和当初乔晚意不相信叶明一样，这次，无论他说什么，拿出了多少证据，乔晚意也不信他。
还拉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蒋思诚在恐惧中被直接摔死。
而乔晚意因为有蒋思诚做肉垫，意外的活了下来，却落得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病床上，她落下一行眼泪。
她就想去死，去找叶明坦白。
可却连这点心愿都无法完成。
只能在病榻上，磋磨余生。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