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古堡的晚宴仍在继续。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菲利普先生正兴致勃勃地向一位比利时钻石大亨介绍林晚星,口中的赞美之词不绝于口。
而林晚星只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的思绪,早已飘回了万里之外的海城。
那个男人,用最不堪的方式,企图将她拖回深渊。
陆行舟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给了她一股安定的力量。
她知道,他就在身边。
***
与此同时,海城,“极光角”一号别墅。
顾景深在巨大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林晚星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我的房子”。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看着窗外那架悬停的无人机。
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他与苏曼柔的不堪画面,每一帧都是对他的公开处刑。
屈辱、愤怒、绝望,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滚。
他拿起那个做工粗糙的遥控器,面目狰狞地嘶吼着,一遍遍拨打那个早已无法接通的号码。
他预想过林晚星的反应。
或许是哭泣,或许是哀求,或许是惊恐。
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片死寂。
这片死寂快要把他逼疯了。
就在这一瞬间,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同时响起。
别墅四面坚固的防弹玻璃应声而碎。
数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矫健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不同方向突入。
顾景深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只觉得手腕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掀翻在地。
那个被他当做最后筹码的遥控器,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
为首的男人,是陆行舟的安保主管阿力。
他一脚踩住顾景深的手臂,动作干脆利落。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个所谓的“炸弹”,只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发出塑料碰撞的空洞声响。
“顾先生,寰宇安保部也承接道具制作业务。”
阿力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嘲讽。
“下次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们。保证比您这‘快递盒’做得逼真。”
顾景深被死死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的脸颊贴着地,能清晰地闻到灰尘和绝望的味道。
他引以为傲的计划,在他眼中天衣无缝的威胁,在这些人面前,不过是一个幼稚可笑的恶作剧。
阿力的随身通讯器里,传来阿哲冷静的声音:
“人已控制,现场安全。老板,是否需要接通视频?”
“接过来。”
陆行舟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别墅。
阿力将一个军用级别的平板电脑立在了顾景深面前。
屏幕亮起,画面里是瑞士古堡的宴会厅。
林晚星就站在那里。
她穿着那身星河般的冰蓝色长裙,脖颈间的“澄空”闪耀着清冷的光。
陆行舟站在她身后,手臂自然地环在她的腰间,姿态亲密,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
“晚星!”
顾景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阿力死死地踩住,动弹不得。
他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仰视着屏幕里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
“晚星你看到了吗?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快让他们放开我!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我们……”
“顾景深。”
林晚星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游戏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
顾景深疯狂地摇头,血丝爬满了他的双眼。
“只要你回来,一切都还能重新开始!是陆行舟对不对?是他逼你的!你离开他,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林晚星看着屏幕里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
心中那最后一点残存的、关于过去的纠葛,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觉得荒谬,和……可怜。
“顾景深,你从来都不明白。”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顾景深的心上。
“你想要的不是我,你只是无法接受失败。你毁掉的,是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林晚星,是我们的孩子。现在,你又想毁掉‘Aurora’。”
“你一件珍贵的东西都留不住,只会毁掉它们。”
她微微侧过头,靠在陆行舟的肩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对我而言,新的生活早就开始了。所以,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准备结婚了。”
这五个字,像一道最终的宣判,彻底击碎了顾景深所有的幻想。
结婚?和谁?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陆行舟放在林晚星腰间的那只手上。
答案不言而喻。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仿佛失了魂,“你在骗我……你在故意气我……”
就在这时,屏幕里的陆行舟动了。
他没有说一个字。
只是微微低下头,在满场宾客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在顾景深绝望的目光中,准确地吻住了林晚星的唇。
那不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它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带着压抑已久的深情,也带着一丝安抚的温柔。
林晚星的身体瞬间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会下意识地推开,会惊慌失措。
然而没有。
他的气息将她包裹,熟悉而令人安心。
她能感觉到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力道,不是禁锢,而是支撑。
她只是一个设计师,不善于演戏。
可是在这一刻,当着顾景深的面,她忽然觉得,这场戏或许可以成真。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
这一幕,通过高清摄像头,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顾景深眼前。
那个吻,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林晚星闭上眼睛的顺从,彻底摧毁了他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脖颈上青筋暴起,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那张曾经英俊非凡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
随即,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双充斥着疯狂与不甘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
他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阿力探了探他的鼻息,对着通讯器报告:
“老板,目标情绪崩溃,已昏厥。”
“按预案处理。”陆行舟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他松开了林晚星,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上的一点口红印,动作自然又亲昵。
“医疗队会接手,他会被送去最专业的心理干预机构。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打扰你了。”
通讯被切断,平板电脑的屏幕暗了下去,隔绝了海城那边的所有喧嚣。
宴会厅里,菲利普先生等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随即,他们默契地移开了视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上流社会心照不宣的体面。
林晚星的心跳却依然很快,像要冲出胸膛。
她看着眼前的陆行舟,他的眼神深邃如海。
刚才那个吻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她的唇上。
“我……”她想解释,想说自己刚才只是为了配合演戏。
“林晚星。”
陆行舟却先开了口。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刚才那句话,还算数吗?”
他问的,是那句“我准备结婚了”。
林晚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所有的解释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期待、认真,以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知道,他不是在演戏。
他是在借着这场闹剧的落幕,再一次,向她确认。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远去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声音。
“晚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嫁给我。这一次,不是合作邀约,也不是一份保险。”
“只是一个男人,对他心爱的女人,最诚恳的请求。”
林晚星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陆行舟笑了。
他知道,这就够了。
“走吧,女王陛下。”
他牵着她的手,重新走向宴会的人群中心。
“你的加冕典礼,才刚刚开始。”
林晚星被他牵着,脚步有些发飘。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已经变暗的屏幕,心中一片澄明。
顾景深的闹剧,以一种最彻底的方式,终场了。
而她的新人生,似乎也以一种最猝不及及的方式,按下了开始键。
***
……
发布会的喧嚣散尽。
瑞士的夜空下,日内瓦湖静谧得像一块深蓝色的丝绒。
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
阿哲和陈嫂早已识趣地退下。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林晚星和陆行舟两个人。
刚才那个吻的余温,似乎还在空气中发酵。
林晚星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眼神有些飘忽。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启对话。
是该为自己刚才的“即兴发挥”道歉,还是该为他突如其来的求婚做出一个正式的回应?
“抱歉。”
陆行舟先开了口。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彼此之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克制而绅士。
“在那种情况下吻你,是我唐突了。”
林晚星摇了摇头,低声说:“不,应该说谢谢你。你替我解了围。”
“那不只为了解围。”
陆行舟看着她,目光坦然。
“晚星,我是认真的。那句话,那个吻,都不是演戏。”
林晚星的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
她捏紧了手里的水杯,杯壁的温度传来,却无法温暖她微凉的指尖。
“陆行舟,你了解我吗?”
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离过婚,流过产,我的过去一团糟。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Aurora’。”
“你把整个帝国都押在我身上,万一……你看错了人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那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她怕的,不是他不够好,而是自己配不上他的好。
陆行舟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套房的书房门口,回头对她笑了笑:
“或许,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吗?”
林晚星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进了书房。
书房的布置典雅而沉静。
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沉睡的日内瓦湖。
另一面墙,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胡桃木书柜。
陆行舟走到书柜前,没有去碰那些精装的书籍。
而是在一排看似装饰的雕花木板上,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
书柜发出一声轻微的机械响声。
中间部分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了一个恒温恒湿的保险室。
林晚星的心提了起来。
她以为会看到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或者机密文件。
陆行舟从里面拿出的,却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扁平的画册。
画册的封面是深蓝色的麂皮,没有任何标识。
他将画册放在书桌上,翻开了第一页。
林晚星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张被仔细塑封起来的餐巾纸。
纸张已经微微泛黄,上面用一支普通的黑色水笔,勾勒着一个胸针的雏形。
线条凌乱而写意,是一个挣扎着破土而出的嫩芽。
旁边还有几个潦草的、关于材质和工艺的标注。
她认得这个设计。
这是她大学三年级时,在学校旁边的咖啡馆里,一时灵感迸发,随手画下的。
后来,因为觉得太不成熟,她早就将它抛之脑后。
“你……”她震惊地看向陆行舟,说不出完整的话。
陆行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后翻。
第二页,是一张财经报纸的边角。
上面画着一对耳环的草图,设计灵感来源于枯萎的藤蔓,带着一种颓废而坚韧的美感。
第三页,是一张音乐会节目单的背面,画着一条结构复杂的项链。
一页,又一页。
那些被她遗忘在时间长河里的,最不起眼的、最随意的灵感火花。
那些画在各种意想不到的载体上的草图。
此刻,都被人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郑重地保存在这个昂贵的保险室里。
这些东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怎么会……”
她的声音干涩,手指轻轻抚过一张塑封膜,仿佛在触摸自己失落的青春。
“五年前,我在哥本哈根。”
陆行舟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像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那时候,我刚接手家族的船运业务,内忧外患。”
“一次关键的收购谈判失败,董事会那些元老,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父亲把寰宇交给我,是个天大的错误。”
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晚,我一个人在酒店的酒吧里,坐了很久。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我作对,觉得我可能真的不是那块料。”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酒吧的驻唱歌手,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她戴着一枚胸针。”
陆行舟的目光,落在了画册第一页的那张餐巾纸上。
“就是它。‘破晓’的第一个雏形。”
“我当时并不知道它叫什么,我只觉得,那枚胸针里有一股力量。”
“那种挣扎着,不顾一切要冲破黑暗的力量,狠狠地击中了我。”
“我向那个女孩打听胸针的来历,她说是一个叫‘Aurora’的、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的作品。”
“她是在一个设计师作品寄卖网站上淘到的,因为囊中羞涩,只买得起这个最初版的银质样品。”
“我找到了那个网站,看到了‘Aurora’的所有作品。”
“那时候你的作品还很少,风格也很多变,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一种向死而生的生命力。”
“我买下了你当时所有的设计稿,包括那些未完成的草图。”
他翻到画册的最后一页。
那里夹着一张寰宇珠宝与一个匿名设计师签订的、长达五年的独家代理合同。
中间方,正是那个设计师寄卖网站。
“我成立寰宇珠宝,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你提供一个最好的平台。”
“让你不用为生计所迫,可以心无旁骛地创作。”
“我让法务部拟定了最严密的保密协议,就是为了保护你的身份,不让你被外界打扰。”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准备好,以‘Aurora’的身份,真正站到聚光灯下。”
林晚星彻底呆住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年里,在她被顾家的牢笼消磨掉所有光彩的岁月里……
一直有这样一个人,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最珍贵的才华和梦想。
寰宇珠宝,不是她的金主,而是她的守护者。
“我一直在找你。”
陆行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怅惘。
“我知道‘Aurora’在中国,我知道她姓林。”
“但我不知道,她已经嫁给了顾景深,成了那个在丈夫身后,沉默寡言的林晚星。”
“直到大年夜,陈叔给我打电话,说你被赶出了顾家。”
“我才把‘林晚星’和‘Aurora’这两个名字,联系到了一起。”
“我立刻赶回国,搬到你隔壁。”
“晚星,我找了你五年。我不想再等下一个五年了。”
他合上画册,双手轻轻地放在上面,仿佛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信仰。
“你说,我了解你吗?”
“或许,我了解的,是那个连你自己都快要忘记的,真正的你。”
“是那个才华横溢、坚韧不拔,画出的每一根线条都带着灵魂的设计师‘Aurora’。”
“至于你说的那些过去,那些伤害,那不是你的污点,那是你的勋章。”
“它们让你今天的‘重生’和‘澄空’,比任何人的作品都更有力量。”
“所以,晚星,你不是从泥里爬出来的。”
“你一直都是钻石,只是暂时被尘土蒙蔽了光芒。”
“而我,只是有幸,成为了那个最早发现这束光的人。”
林晚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这不是悲伤的眼泪,也不是感动的眼泪。
这是一种被彻底理解,被完全看见的,灵魂深处的战栗和释放。
顾景深爱的是那个温顺听话、能为他装点门面的“顾太太”。
而陆行舟爱的,是那个在餐巾纸上画着梦想,浑身是刺,却依旧渴望光明的“Aurora”。
她哭得泣不成声,像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压抑、不甘,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陆行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将纸巾递到她的手里。
他知道,她需要这场释放。
许久,林晚星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清晰。
“陆行舟。”
她拿起那张画着“破晓”的餐巾纸,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
“你找到了她……在我自己都快要弄丢她的时候,你先找到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此生最重要的决定。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给出了那个迟来的答案。
“我愿意。”
***
……
海城的秋天,天空高远,澄澈如洗。
“极光角”的私人海滩上,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正在举行。
没有成百上千的宾客,没有喧闹的媒体记者,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
林晓冉穿着一身俏丽的伴娘裙,正忙着指挥阿哲调整一个由白色玫瑰和满天星扎成的拱门角度。
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歪了歪了!阿哲你行不行啊?这可是晚星的人生大事!完美主义,懂不懂?”
阿哲擦了擦额头的汗,哭笑不得:“晓冉姐,这已经是像素级的对齐了。”
陈嫂和几个别墅里的老佣人,笑盈盈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欢喜冤家斗嘴。
异瞳猫欢欢,戴着一个精致的领结,像个高傲的监工,在沙滩上踱着优雅的猫步。
林晚星就站在不远处,海风吹起她洁白的头纱。
她身上穿着的,并非任何奢侈品牌的高定婚纱,而是她亲手为自己设计的嫁衣。
简约的线条,流畅的剪裁,裙摆上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暗纹,是她“澄空”系列设计稿的延伸。
没有繁复的珠宝,她只在脖颈间戴了一条细细的铂金链,链坠是一颗小小的、由碎钻镶嵌成的、破土而出的嫩芽。
——那是“破晓”的第一个样子。
陆行舟站在拱门下等她。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微敞,显得随性而俊朗。
他看着林晚星缓缓向他走来,眼中盛满了温柔的星光,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
没有繁文缛节的仪式。
当林晚星走到他面前时,陆行舟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在今天之前,”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润而坚定,“我以为我拥有的是整个商业帝国。”
“但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我真正想拥有的,只是一个能让你安心画图的下午,一个能与你分享日落的黄昏。”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戒指的造型,正是“澄空”主石旁那条不对称的星轨。
“林晚星小姐,我无法承诺给你一个没有风浪的世界,但我承诺,我将永远是你的港湾。”
“我的世界,是你的画板,任你挥洒;是你的天空,任你翱翔。”
“它永远是你的底气,而不是你的牢笼。”
“你愿意……让我成为那个有幸,能永远站在你身边的人吗?”
林晚星的眼眶湿润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拿出一枚戒指。
男款的戒指设计得更为简洁,只在内壁,刻了一个小小的、手写体的“a”字。
“陆行舟先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我曾以为我的世界早已坍塌,只剩下一片废墟。”
“是你,让我知道,废墟之上,也可以长出新的玫瑰。”
“你没有带我逃离黑暗,你只是告诉我,我自己,就是光。”
“我不需要你的港湾,因为从今以后,我们是彼此的灯塔。”
“我愿意。”
两人为彼此戴上戒指,在海风的见证下,轻轻拥吻。
林晓冉在旁边带头鼓起了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喊道:
“亲久一点!份子钱我可是给了六位数的!”
***
婚礼三天后,林晓冉风风火火地跑来,给林晚星带来两个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
她神神秘秘地打开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你猜我昨天在哪儿看见她了?”
照片上,是一个高级餐厅的后巷。
苏曼柔穿着廉价的清洁工制服,头发枯黄,面容憔悴,正费力地拖着一个比她还高的垃圾桶。
她的眼神麻木而空洞,早已没了往日的半分光彩。
“据说她被顾景深扫地出门后,因为名声太臭,根本找不到正经工作。”
“她那个早产的孩子,顾家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在养着,但跟她没半点关系。她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现在只能到处打零工,勉强糊口。”
林晓冉的语气里,满是解气。
林晚星看着那张照片,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不是同情,也不是幸灾乐祸,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苏曼柔的结局,是她自己一手造就,怨不得旁人。
“那第二个消息呢?”她问。
“第二个嘛……”林晓冉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顾景深,被正式诊断为‘妄想型精神障碍伴随重度情感认知错乱’。”
“简单说,就是疯了。”
“他被强制送进了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家顶级疗养院,这辈子,估计都出不来了。”
这个消息,是高宇通过寰宇集团的渠道,辗转告知陆行舟的。
据说,顾景深清醒的时候,会一遍遍地在纸上画着一个女人的侧脸,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晚星,我的孩子很健康”。
而在犯病的时候,他会把所有人都当成陆行舟,疯狂地攻击,嘶吼着“你把我的晚星还给我”。
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世界,然后活在了自己编织的、虚假的废墟里。
林晚星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都过去了。”她说。
是的,都过去了。
那些爱恨纠葛,那些痛苦与背叛,都随着海城的秋风,彻底消散。
一个月后,“极光角”一号别墅旁边,一栋全新的建筑拔地而起。
那是一座三层楼的玻璃房子,面朝大海,拥有最好的采光。
门口挂上了一个简约而优雅的招牌——“AURORA”独立设计工作室。
开业当天,林晚星没有举办任何盛大的仪式。
但菲利普先生从瑞士专程飞来,欧洲几大珠宝世家的继承人也纷纷到场祝贺。
寰宇珠宝则以战略合作伙伴的身份,宣布将为“AURORA”工作室提供全球最顶级的原石供应链和制作工坊支持。
林晚星以“Aurora”的本名,林晚星,正式回归。
她不再是谁的附庸,不再是谁的影子。
她是她自己,一个光芒万丈的珠宝设计师。
傍晚,宾客散去。
林晚星站在工作室二楼的露台上,看着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
陆行舟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我的‘澄空’系列,还差最后一件作品。”
林晚星转过身,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狡黠地笑了笑。
“是为你设计的,但我还没想好,该收你多少设计费。”
陆行舟低笑起来,他的胸膛微微震动,声音里满是宠溺:
“陆太太,我的所有,不都已经是你的了吗?”
“那不一样。”
林晚星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这是‘Aurora’的作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陆行舟顺势加深了这个吻,在晚霞的余晖里,他含糊不清地低语:
“好,都听你的。我的女王陛下。”
远处,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
欢欢迈着悠闲的步子,从草坪上追逐着一只蝴蝶。
天空澄澈,海风温润。
林晚星靠在陆行舟的怀里,看着眼前这片属于她的澄空,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圆满。
幸福美好的生活持续了三年,三年后,林晚星的生活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