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灯火通明。
陆茸像一摊烂泥一样,生无可恋地瘫在太师椅上。
她那一身代表着土匪荣耀的泥巴盔甲,已经被强迫症娘亲无情地刷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粉嫩嫩、软乎乎的云锦襦裙,头上还被扎了两个挂着铃铛的小揪揪。
陆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粉雕玉琢,大眼睛水汪汪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绝望的奶香味。
“完了。”
陆茸悲愤地捂住脸,透过指缝看着镜子:“本王脏了。”
“本王不纯粹了。”
“这样子出门,别说吓哭隔壁小孩了,怕是连路边的野狗都要冲过来舔本王两口。”
陆朝坐在旁边喝茶,看着女儿这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强忍着笑意安慰道:
“大王,格局小了。”
“这叫什么?这叫伪装。”
陆朝一本正经地忽悠:“真正的顶级猎手,往往都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你穿得越无害,那些肥羊就越容易放松警惕。等你靠近了,再突然掏出木刀……嘿嘿。”
陆茸一听,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老陆,言之有理啊!这就叫……披着羊皮的狼!”
“高!实在是高!”
就在父女俩交流“捕猎心得”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得仿佛要拆房子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一连串气急败坏的吼声。
“让开!都给我让开!”
“谁敢拦本世子!我妹呢?!我亲妹呢?!”
“砰”的一声巨响。
正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极其浮夸的金丝滚边长袍,腰间挂着七八个玉佩,手里死死攥着一本账册。
但他现在的形象,实在有些狼狈。
头上的金冠歪了,发丝凌乱,呼吸急促得像个破风箱。
最离谱的是,他的脚上只有一只鞋。
另一只脚穿着雪白的袜子,就这样踩在地上,显然是一路狂奔跑掉的。
此人正是陆家大少爷,京城第一纨绔,兼陆家地下黑产掌门人——陆珩。
就在一刻钟前,他正在和西域来的大商贾谈一笔几百万两银子的“私盐”生意。
这可是陆家下半年的重点项目。
但身边的小厮拿着管家传递过来陆朝手书关于妹妹找到了的信的时候,陆珩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了。
去他娘的生意!
去他娘的几百万两!
老子的妹妹回来了!!
陆珩当场掀了桌子,把一脸懵逼的西域商贾晾在原地,仿佛施展轻功一样,一路狂奔回府,连鞋跑飞了都没感觉。
“妹妹?!”
陆珩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目光在厅内疯狂搜索。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太师椅上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身上。
这一瞬间,陆珩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软软的。
小小的。
活的。
真的是妹妹!
“妹妹!!”
陆珩发出一声凄厉而激动的嚎叫,张开双臂就要扑过去:“大哥想死你了啊!!”
“站住!”
陆茸被这个突然冲进来的疯子吓了一跳。
她迅速从椅子上弹起来,小手按住腰间的木刀,警惕地看着这个衣衫不整、满身铜臭味的男人。
“你是何方妖孽?”
陆茸皱着小眉头,上下打量着陆珩。
穿金戴银,满身玉佩,一看就是只富得流油的肥羊。
但是跑得气喘吁吁,鞋还掉了一只,看起来又不太聪明的样子。
陆朝适时地站出来介绍:“大王,别紧张。这是你大哥。”
“按照道上的规矩,他就是咱们分舵的‘白纸扇’。”
陆朝指了指陆珩手里的账本:“专门负责管钱、算账、出谋划策的。”
“管钱的?”
陆茸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在黑风山的时候,最缺的就是这种人才。
大当家不识字,二当家只会数手指头,导致寨子里的账目常年是一笔糊涂账。
没想到这个京城分舵配置这么高,居然有专业的会计!
“看着像只肥羊,不太像土匪啊。”
陆茸背着小手,围着陆珩转了一圈,老气横秋地点评道:“不过既然是管钱的,穿得富贵点也能撑场面。而且听说新大王登基,跑得鞋都掉了赶回来朝拜……”
“嗯,虽然看着弱了点,但忠心可嘉!”
陆茸满意地点点头,伸出小胖手拍了拍陆珩的大腿,因为够不到肩膀。
“准了!入伙!”
“以后你就跟着本王混,本王保你发财!”
陆珩根本没听清妹妹在说什么“入伙”、“发财”。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妹妹拍我了”、“妹妹手好软”、“妹妹真可爱”。
“哎!哎!大哥听妹妹的!”
陆珩激动得热泪盈眶,手忙脚乱地开始在身上掏东西。
“妹妹,大哥回来得急,没带什么好东西。”
他把腰间的玉佩、扳指、金锁片一股脑地摘下来,堆在桌子上。
最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带着体温的银票。
那是刚才还没来得及收好的“黑钱”,足足有十万两。
“这些钱,妹妹拿去买糖吃!”
陆珩一脸讨好地把银票塞进陆茸手里:“不够大哥再去赚!大哥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赚钱!”
陆茸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叠轻飘飘的纸。
她嫌弃地皱起眉头。
“就这?”
陆茸把银票往桌子上一拍:“这纸能吃?这又不经烧又不经砸的。”
“本王要硬货!要金子!或者烧鸡!”
在她的土匪价值观里,只有金灿灿的元宝和香喷喷的肉,才是硬通货。
纸?那是擦屁股用的。
陆珩一愣,随即狂喜。
这性格……太对味了!
不喜欢虚头巴脑的银票,喜欢真金白银?这不就是天生的守财奴……哦不,理财大师吗?
“没问题!大哥明天就去给你换金子!换一屋子金子!”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
陆珩突然好奇地问道:“对了,爹在信里说,妹妹你是黑风山的大王?还把土匪窝给……搞塌了?”
“那是!”
陆茸骄傲地挺起胸膛,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摆出了大当家的架势。
“也没啥,就是本王天赋异禀,自带法术。”
“法术?”陆珩眨眨眼,看向老爹。
陆朝耸耸肩,表示他也很好奇。
陆茸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这事儿,本王只告诉核心骨干。”
“一岁那年,本王在后山乱跑,看见灌木丛里长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那果子长得……怎么说呢,特别像个红屁股!看着就欠揍!”
陆茸挥舞着小拳头,比划了一下:“本王当时年轻气盛,一看这果子长得这么嚣张,一生气,扑上去就把它咬死了!”
“咬……死了?”陆珩嘴角抽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