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禾有些慌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温夫人神色笃定，并非只是试探，沈禾也装不下去了。
“您是如何猜到的？”
温夫人收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惆怅，她叹息道，“前脚赐婚，后脚便来了宫里的人，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温家这般光景，除了你，也无人会来了。”
沈禾沉默，没曾想刚来就被拆穿，不知温寻是否也猜到了？
温夫人继续道，“你可有带信物？”
沈禾急忙将怀中的手谕拿了出来，站起身，双手递呈到温夫人的面前。
温夫人接过手谕，翻开看了看，重新合上。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沈禾，缓声开口，“温家是什么模样，你也瞧见了，你这般便来了，一无三书六礼，二无明媒正娶，连个像样的聘礼也拿不出，只是委屈你了。”
沈禾心中微动，轻轻摇头，“我不委屈，夫人不嫌弃已是仁慈了。”
温夫人苦笑，“你都不嫌弃这个火坑，我如何能嫌弃你？”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不坦白身份？可是有什么顾虑？”
沈禾扯了扯嘴角，温炎都点名要找她麻烦了，她哪敢坦白？
见她迟迟不语，温夫人又道，“你若是不愿，倒也不必强求，温家落败，寻儿身子也不知能撑到几时，确实没必要白白耽误了前程。”
“这桩婚事知晓的人不多，你可住上些时日，等皇后忘了此事，你再离开寻个好人家，比留在温府强。”
换做从前，温家连看也不会多看沈禾一眼，更遑论说这些。
但形势比人强，如今的温家，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哪怕在不情愿，也只得接受。
温家，再经不起任何的风雨，一丝一毫的错处，都能让温家这棵根基不稳的树彻底断折。
沈禾立刻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夫人面露不解。
“我，我前些日子，与二公子有些误会。”
沈禾将在行宫之事大致讲述了一遍，温夫人听着听着，面色便严肃了起来，隐约还有几分愠怒。
“这个混账小子！”
温夫人没好气地说道，“尽做些不长脑子的蠢事。”
沈禾咬着唇，不敢说话。
温夫人收起脸上的怒意，对沈禾道，“我已经明白了，是那混小子吓到了你。
你放心，我温家虽然落败至此，但还不至于为难你一介弱女子。”
“你也是身不由己，怪不得你，即便是我们当真不愿，也不会做这种卑鄙之事。”
“况且，你若真出了事，我们也无法向皇后交代，阿禾，我且问你，你可是真心嫁入温家，做我儿媳妇？”
沈禾微微怔忪，手指紧紧攥起，只要表态，今后她就会与温家牢牢地绑在一起。
她将没有了任何退路。
片刻后，沈禾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温夫人，“只要夫人不嫌弃，沈禾愿留在温家，无论刀山火海，我愿与温家同舟共济。”
她眸子灼热且坚定，温夫人也不禁有些触动。
“好，好好。”温夫人连连点头，忽然攥住沈禾的手，“好孩子。”
她拉着沈禾在身边坐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底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慈爱。
沈禾心中也松了口气。
无论先前他们接到旨意时如何反应，至少此刻，温夫人接纳了她。
沈禾想到温炎，迟疑道，“夫人，二公子他……”
“还叫夫人？”
“……母亲。”
温夫人这才笑了笑，“炎儿这小子，脾气倔，性子还没转过来，此事便先不要让他知晓罢了。
否则，不晓得他又要弄出什么名堂来，我怕他做些出格的事，伤了你就不好了。”
温炎是强烈反对这门婚事的，一个陪寝宫女，羞辱之意何其明显？
温夫人是真担心他胡来。
沈禾点点头，也赞同瞒着他，反正自己已经来了，他知道与否也不重要了。
“不过，其他礼节可以不重视，这堂还是要拜，拜过天地父母高堂，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妻。”
沈禾再次一愣。
温夫人已经替她决定了，“今夜等炎儿走了，你便与寻儿拜堂吧。”
“……好。”
正说着话，温炎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他饭已经煮好了。
温夫人拉起沈禾的手，领着她去膳厅。
温炎自己已经在厨房吃过了，他着急去点卯，便急匆匆走了。
温夫人将温寻也喊了过来，加上温芊，四人同坐在八仙桌。
桌上除了不干不稀的饭，还有一盘黑乎乎的白菜，和另外一盘漆黑看不出什么菜的菜。
温炎的厨艺，当真是不敢恭维，甚至有些难以下筷。
温寻久病不愈，不会是吃这些东西吃出来的吧？
除了温芊埋头扒饭，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
沈禾余光瞄了眼温寻，他脸色依然带着病态的苍白，长相本就清冷，配上他这身白，愈发的缥缈了，好似随时都会羽化而去。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温寻也微微侧目，与沈禾四目相对。
只看了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
温夫人看到桌上的饭菜，同样面露尴尬。
半晌她做出一个决定，“算了，别吃了，去醉仙楼买吧。”
温芊闻言，立刻放下碗筷，“娘，我想吃烤鸭，糖醋桂鱼，红烧兔肉，二哥做的饭好难吃啊！”
温夫人无奈地看了看女儿，“你就知道吃，咱们现在可买不起那些东西。”
说罢，温夫人站起身去拿钱。
沈禾看了看对面的温寻，两人谁也不说话，本就尴尬的气氛，温夫人一走更尴尬了。
过了会儿，沈禾站起身，借口收拾碗筷，逃离了膳厅。
温夫人带着温芊去醉仙楼，沈禾不知怎么面对温寻，便想着一同去。
温夫人却拦住了她，“我和芊芊去就行了，你在家好生待着。”
以往有丫鬟下人伺候，跑腿这种事有人争抢着做，如今却只能亲力亲为。
温夫人想了想，又看了眼青岚院的方向，跟沈禾说，“府里不能没人，你帮我看着寻儿，别让他瞎折腾。”
沈禾没明白她说的瞎折腾什么意思，温夫人便已牵着温芊从后门走了。
沈禾想了想，只能倒了回去。
然而还未走几步，她隐约听到大门的方向传来一些动静。
莫非是来客人了？
沈禾稍作沉思，便快步朝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