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沈隐翻过来一看，赶忙接听，唇角勾着职业微笑：“您好，陆董，有什么吩咐吗。”
“什么？明天？这么着急？”
“是啊，董事会刚开会做出的决定，西城分公司所有员工明天必须全部裁完。沈律，时间是非常仓促，但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
“那裁员补偿金呢？”
“公司最多只接受N+1，另外，不要让员工闹出要死要活的大动静，影响公司声誉。”
沈隐拧了拧眉，无奈道：“我知道了，陆董，您把员工资料发过来吧。”
“已经发你邮箱了，如果还有其他疑问，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那头没说几句就挂了，孟主任见沈隐脸色不太好，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老陆公司出什么事了？他告别人还是别人告他？”
“裁员，整个西城分公司全部裁掉。”沈隐面色凝重。
“整个分公司？我的天！”罗奇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这个分公司有多少人？”
“43。”
沈隐点开邮箱，仰头看孟主任：
“今晚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你的庆功宴我参加不了了，抱歉。”
“既然是董事会通过的决议，估计也改变不了了，工作要紧，吃饭随便哪天都行，”他拉开办公室门往走，“我去帮你把小李小桃叫过来，如果还需要人手，我和罗律都在。”
“好啊，谢谢。”沈隐埋头整理合同。
罗奇拿起办公桌上的日历摆件看了看，恍然：
“难怪这么着急，明天就是三十号了，估计不想拖到下个月，互联网这几年确实也不景气，也不能怪陆董。”
说完，他没再打扰，蹑手蹑脚出去了。
小李和小桃进来，沈隐把工作分配给他们：“今天要把这43名员工的解除劳动合同协议全部整理好打印出来，他们九点上班，我们赶在8点半前到，小桃，你去帮我和小李定早上6:40那趟高铁。”
“好的，回程票要预定吗？”
“先不用。”沈隐摁下鼠标，按工作年龄降序排列，再一行一行仔细翻看他们的资料，“到时候再说。”
定好高铁后，小桃将茶几上的咖啡甜点收了收拾干净，三人埋头工作，办公室里只剩下咔哒咔哒的键盘敲击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莫名其妙来一句：
“刚才那位谢总还真有礼貌，就连跟我这个实习生讲话他也都会看着。”
沈隐笑笑：“他跟你说话了？”
“嗯，我当时在整理卷宗，cindy领他进来，他率先跟我打招呼：你好。”
小李听得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有颜值滤镜，谁说话不看着对方？这不是最基本的礼仪么？”
“当然不是啦，有的老板就眼高于顶。”
小李也被勾起了八卦心，开口问：“沈老师，你男朋友是不是比谢总还帅，还要有实力？”
“不是。”
沈隐不想提谢砚西，唇角抿成一条线，“抓紧时间干活吧，注意力集中点，不要有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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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VIP病房。
谢砚西懒散的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打游戏，宋霏霏紧挨着他，头顶输液瓶里的药水滴滴答答，匀速又缓慢。
游戏里响起音效声：“发起进攻！”
谢砚西操作着猴子一个大招跳过去，抡起金箍棒敲向敌方射手李元芳，却被后者一个闪现躲开。
金箍棒落空，下一秒，草丛里唰的冲出来吕布和澜，将猴子团团围住。
宋霏霏看的比操作人还紧张，拍着床单焦急地喊：“鲁班，蔡文姬你们还发什么呆，快上去帮忙啊！”
话音未落，
猴子被吕布一戟杀死。
谢砚西将手机往床上一甩，有些烦躁地蹙起眉。
宋霏霏连忙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这个蔡文姬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要是我，肯定会选瑶跟着你，你就不会死了。”
谢砚西没接苹果，重新拿起手机切到微信，扫了一眼沈隐的对话框，又退了回去。
病房外响起说话声。
谢砚西懒怠地回眸，却见消化科主任陪同谢雁京走进来，他顿时脸色一白，腾地从沙发上弹起：“大哥！你怎么来了？！”
宋霏霏迅速靠回到病床，将被子捋平整，怯懦地喊：“谢总。”
谢雁京置若罔闻，扫了一眼点滴瓶，转头问王主任：
“宋小姐患的什么病？严重吗？”
王主任推高鼻梁上的眼镜，翻了翻病历本：“噢，这位女士感染了急性肠胃炎，一般来说是饮食不当或细菌感染引起的，输两天液就好了。”
“有生命危险吗？”他明知故问。
王主任笑道：“这个当然不会，谢总您大可放心。”
谢雁京略微颔首：“那就劳烦你帮忙安排两个护工，好好照顾宋小姐。”
旋即，面无表情睨向谢砚西：
“可以走了吗？”
谢砚西一愣，红着脸抓起沙发上的风衣，“去哪？”
谢雁京一言不发，神情沉冷地踱步往外走，谢砚西知道他生气了，莫名有点发怵，只好亦步亦趋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
谢雁京在风中点燃一支烟，青雾袅绕中，他不咸不淡地盯着自己的弟弟：“你喜欢她？”
“…喜欢…谁？”谢砚西再次愣住。
“楼上那个。”
“你说宋菲菲？没有！不可能！”谢砚西举手发誓，“哥，我真的是看她可怜才留下来照顾的。”
“那小隐呢？”谢雁京黑沉沉的眼睛攫住他，“你放她鸽子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什么心情？她的同事会怎么议论？”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压迫性太强，谢砚西心虚地垂下眼帘，声音低下去：
“是我做的不对，我会向她道歉。”
谢雁京细了细眸。
他吁出一口烟，用微微发麻的指尖弹了弹烟灰，问出心底的一句：
“你实话告诉我，还爱她吗？”
临近立冬，天色很早就暗了下来，暮色中，他的神情让谢砚西感到陌生。
“爱，当然爱。”谢砚西隐隐有些不安，嗫嚅了下嘴巴，慢吞吞地说，“只是这么多年了，我和她的感情不会再轰轰烈烈，会越来越平淡罢了。”
谢雁京点点头，掐灭烟蒂，打开车厢将一个精致的购物袋递给他。
谢砚西好奇地拎出一角瞧了瞧，是件女士呢子大衣，黑色，质地精良。
“哥，这是？”
脑海里浮现沈隐在地下车库发抖的画面，谢雁京绕过车头，委身坐进驾驶室，面沉如水。
“给你买的道歉礼物。”
谢砚西目送他离开后，拎着袋子丢进自己车里，发动汽车。
等红绿灯的时候，抽空给沈隐发了条短信。
【几点下班？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