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客厅里，欢声笑语。
傅母正拉着一个年轻女人的手，脸上的笑容慈祥又宠溺，是姜晚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个女人，正是沈歆媛。
“阿姨，您就别夸我了，这是我特意从法国给您带的香薰，能安神助眠的。”沈歆媛的声音仍然是甜得发腻。
“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我们歆媛贴心。”傅母拍着她的手，爱不释手。
姜晚的出现，像给这幅温馨的画面按下了暂停键。
傅母看见姜晚，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替的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和审视，那眼神，像在看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物件。
三年来，一直如此。
在这个家里，她是可以被任何人轻视的存在。
姜晚已经习惯了，她拎着东西目不斜视地往厨房走。
“站住！”傅母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见了长辈连声招呼都不打，这就是你的教养？”
姜晚的脚步继续，她没有回头.
傅母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歆媛连忙轻轻拍着傅夫人的背，柔声安抚：“阿姨您别生气，姜晚可能心情不好。凛慎昨天还说，她最近脾气大了不少，可能是我回来的缘故……都怪我。”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副自责又委屈的样子。
傅母一见她这样，更是生气又心疼，拉着她的手，冷哼道：“关你什么事！是她自己瞎吃醋，小家子气！”
姜晚充耳不闻关上厨房的玻璃门，客厅的说话声顿时消失了，系上围裙，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
焯水、去腥、切块、备料……
刀刃落在砧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是这间安静的厨房里唯一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门被推开。
姜晚以为是佣人，没回头，只顾着将处理好的鸡块和药材放进砂锅里。
傅凛慎就站在那，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她穿着简单的衬衣与半身裙，头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落在白皙的脖颈上。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厨房里弥漫着食材的香气，砂锅在炉火上咕嘟作响。
这一幕，竟让傅凛心里涌上一股久违的……暖意。
过去的三年里，无论他多晚回来，厨房里总有这样一道身影，为他亮着一盏灯，温着一碗汤。那样的温暖和安宁，他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厌烦这种一成不变的平淡。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正在添水的手上，那双手，纤细，骨节分明，因为常年做家务，指腹有些粗糙。
可今天，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傅凛慎的视线，忽然凝固，瞳孔因为诧异猛然收缩。
姜晚的手指上，空空如也。
那枚她视若珍宝，戴了整整三年的婚戒，没有了。砂锅里的汤汁咕嘟翻滚，浓郁的鸡汤香气混着药材的微苦，在闷热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姜晚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她拿着长柄勺，要去撇去表面的浮油。
这锅汤，是为傅凛慎的妈妈炖的。
她自己的妈妈却尸骨未寒。
身后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那股熟悉的雪松香侵入鼻腔，姜晚的脊背下意识一僵。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伸到她面前，不是为了帮她，而是径直抓向她正搅动汤汁的手。
姜晚吓了一跳，手腕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攥住，猛地从滚烫的砂锅边上拽开。
“嘶……”她吃痛地蹙眉。
“戒指呢？”
傅凛慎的声音很冷，视线死死钉在她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出了瑕疵的私有物。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骨头都仿佛要被捏碎，姜晚用力挣了一下，却只换来对方更用力的钳制。
“我问你话，戒指在哪！”傅凛慎的怒气陡然升腾，他最厌恶的就是她的沉默和无视。
“放……放起来了。”剧痛让姜晚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不得不仰头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阴沉。那枚戒指，她早就摘下来，和自己那点可悲的爱一起，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放起来了？”傅凛慎重复了一遍，尾音带着危险的嘲弄，“傅太太，戴个婚戒是委屈你了？”
他的逼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姜晚脑子里飞速旋转。
她不能说实话。
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找到了一个最安全的借口。
“我怕做饭的时候磕了，那么贵重……就收起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
果然，傅凛慎禁锢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他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她眼里的惊惧和那份“小家子气”的紧张，取悦了他。
姜晚还是在乎的，依旧珍惜他给的东西。
傅凛慎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虽然脸上依旧冷硬，但眼底的暴戾散去了不少，他松开她的手，手腕上一圈刺目的红痕，“作为傅太太，别总是一副抠抠搜搜的样子。戒指就是拿来戴的，磕了就磕了。以后穿得体面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出门别给傅家丢人。”
姜晚垂下眼，默默揉着自己的手腕，没有接话。
“姜晚，你别怪凛慎，他就是这个脾气。”
娇柔的女声从厨房门口传来，沈歆媛走了进来，很自然地站到了傅凛慎身边。
她的目光在姜晚手腕的红痕上轻轻一扫，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随即换上担忧的神色，“我就在想嘛，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戴婚戒的，你偏要收起来，阿慎肯定会多想的。”
她说着，又转向傅凛慎，体贴地解释道：“凛慎，你别生气了，她可能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你多注意她一下。毕竟你最近……都陪着我。”
这茶言茶语的功力，真是登峰造极，明着是劝解，实则句句都在暗示姜晚心机深沉，故意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博取关注。
傅凛慎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下去。
他最烦的就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姜晚，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这些小把戏。”他的语气更冷了，“煲好你的汤，别做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