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质被迫仰起脸,眼眶中积蓄已久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
“他以后就安排到朕身边来。”封离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指腹在沐质的下颌处摩擦。
“是。”阴影里传来影一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
“让你喝个药,也能哭的这般委屈。”
封离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个字都像裹了一层冰。
他捏着沐质下巴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旖旎的味道。
“陛下……我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影卫……”还请您放过我。
封离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毫无温度的弧度,“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影卫,那就给朕乖乖听话。”
“吏部侍郎的那个案子还是交由你来办,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小猫。”
“是……谢陛下厚爱……”沐质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半晌,封离才慢慢起身,松开了钳制住沐质下颌的手。
那骤然失去的力道让沐质的下巴一阵酸麻,但他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直至封离离开。
随着封离的离开,殿门无声的合拢。
沐质一头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获得暴君的关注不是一件好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暴君心血来潮命令他去查边部侍郎的案子,这就让他有了接触除了暴君和隐卫以外的人的机会。
只不过以他现在暗卫的身份,加上脖子上的奴印,单纯的逃跑是几乎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要彻底摆脱暗卫这个身份,只有让影十七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一条路可以走。
是的,没错,假死。
他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让一个影卫死简单,作为一个影卫想要假死却是极为困难的。
但是现在系统的出现,让沐质看到了希望——假死离开这里的希望。
当天晚上,沐质就到影一这里要了吏部侍郎案子的卷轴。
沐质一直以为吏部侍郎是死在了猎场,然而并不是,吏部侍郎没有参加这次的巡视,而是在巡视的第二天死在了自己府里。
沐质顺理成章的提出了需要提前回宫的申请,影一想都没想就当着沐质的面把申请呈报给了暴君。
出乎意料的,暴君这次并没有为难沐质,只是笑的格外的危险,“朕提前放你回去,若是这件案子查的不好……”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沐质扑通一声跪到了暴君脚边。
“朕正好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做朕的影十七……”
说的好像我愿意做这个影十七一样。
沐质面无表情的告退了。
……………………
吏部侍郎赵中的府邸笼罩在一片死寂的哀悼中,门口白帆尚未挂起,但悲悯和恐慌已经如实质般的蔓延在清晨的空气里。
府邸大门由身着铁甲的禁军把守,森严壁垒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沐质没有走正门。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的翻过高墙,落入了府邸的后院。
“什么人?”
一道带着警惕的低喝声传来。
一个面容刚毅的男人从廊柱后面转了出来,他将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展开战斗。
这人是御前侍卫的统领,姓杨,叫杨鑫,是封离的心腹之一。
只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的府邸夜巡?
“影卫十七,奉主上命令,前来勘察现场。”沐质拿出了证明身份的令牌,声音毫无起伏。
“十七?”杨鑫深深的看了沐质一眼,没有多言,转身带着他到了吏部侍郎丧生的房间。
这间房间周围的院落都已经被封锁了起来,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腐尸味,还残留了淡淡的香气。
像他穿越前公司女同事经常喷的茉莉花香水的味道。
房间的门大开着。
房间里面是一片狼藉,吏部侍郎赵中依旧倒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丝毫被挪动过的痕迹。
他穿着素色的里衣,仰面朝上,双目瞪圆,凝固着死前的惊愕与恐惧。
他的喉间,一道又粗又深的伤口精准的割开了他喉咙的动脉。
大量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浸透了他身前的衣料和身下的地面。
这不是沐质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接触到死人。
甚至他刚穿越到这里时,所见到的场景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对此依旧难以适应。
“呕——”
尸体腐烂的味道冲进鼻腔,让沐质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一个影卫死士,受不了死人?”
杨鑫上下打量着沐质,“该不会是什么奸细冒充影卫混进来吧。”
沐质脸色涨红,强忍着不适,面无表情的开始仔细勘察现场。
致命伤为喉间利刃切割,手法干净,凶器应为特制薄刃短兵。
现场无明显激烈搏斗痕迹,死者衣襟有攥握痕迹,疑似被瞬间制服。
凶手是偷袭?
还是吏部侍郎在毫无防备下被瞬间制服击杀?
沐质的目光扫过死者微微蜷曲的手指和衣襟上一点不易察觉的、几乎被血污覆盖的褶皱——像是被大力攥住又松开留下的痕迹。
“这具尸体你们没让仵作验尸?”
杨鑫摇了摇头,“这吏部侍郎死因毫无疑问就是脖子上的割伤,死者为大,没必要叫仵作验尸。”
沐质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了腰侧的长刃。
“唰——刺啦——”
尸体的腹部被沐质干净利落的划开了。
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扑面而来。
“呕——”
杨鑫自己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沐质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在尸体腹腔中仔细搜寻着。
“嗒。”
长刃碰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人体里的异物。
沐质抬刀将异物挑了出来。
是一个被密封着的小竹筒。
“你来打开。”沐质扔掉手里的刀,冲着杨鑫道。
“我?”杨鑫眨了眨眼睛,除了陛下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他这么颐指气使了。
“不然呢?”沐质指了指自己身上纯白色的劲装。
“你一个影卫为什么会穿白色?”
杨鑫用袖子裹住手,打开了竹筒。
“暴……嗬……主子让我这么穿的,你有意见?”
沐质面无表情的抽出了竹筒里的纸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