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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温泉的水汽混着松柴燃烧的香气,在山谷里弥漫成一片暖融融的雾。篝火堆前,青丘狐九正缠着秦掌门教她机关术,指尖的灵力化作细小的银线,试着穿进鲁班尺的刻度里,却总被尺身的符咒弹开,引得她气鼓鼓地晃着尾巴;苏砚坐在一块平滑的青石上,手里拿着根竹针,正往林绣那件被划破的衣袖上绣补丁,针脚细密如鱼鳞,竟是用金线银线混着绣的,在火光下泛着流光。

“你这‘盘金绣’的手法,跟蜀绣阁的苏掌柜有七分像。”顾婆婆端着个陶碗走过来,里面盛着刚熬好的雪参汤,“当年他给你奶奶绣披风,也是这么用金线勾边的。”

苏砚的手顿了顿,竹针在布面上留下个小小的针脚:“是爷爷教我的。他说我太毛躁,得用绣花磨性子。”他抬头看向林绣,“对了,顾婆婆说你奶奶的《天工谱》残卷里,夹着半片蜀绣的‘冰裂纹’绣样?”

林绣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匣子,里面正是奶奶留下的残卷,其中一页确实贴着半片绣样,冰裂纹路间还绣着个极小的“苏”字。“顾婆婆说这是当年苏掌柜和奶奶合绣的,另一半在蜀绣阁。”

“那是‘镇魂冰纹’,”陆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换了件干净的青布衫,锁骨处的镇魂印已经淡成浅粉色,“《天工谱》里说,用守绣人和蜀绣阁传人的血一起染红,能织成困住蚀骨魂的网。”他的目光落在苏砚身上,“你爷爷没教过你?”

苏砚摇摇头,竹针在指尖转了个圈:“爷爷三年前中风后就说不出话了,只留下一堆绣绷,让我每天对着练。”他突然笑了笑,“不过他中风前总念叨,说等‘并蒂莲开’了,就让我把阁里那半片绣样送过来。”

林绣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玉佩——上面的并蒂莲刚好缺了半朵。

“并蒂莲开,双锁合一。”顾婆婆将雪参汤递给陆沉,眼神里带着些深意,“看来你爷爷早就料到今天了。”她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说正事吧,盗魂派这次吃了亏,肯定会派更多人来盯梢,我们得尽快想个法子,既能护住蜀绣阁,又能引出二长老。”

秦掌门放下鲁班尺,从怀里掏出张图纸,上面画着个复杂的机关阵:“我这‘九宫锁魂阵’,能把整个山谷罩起来,只要有带邪力的东西靠近,阵眼就会发出警示。但要启动它,得有三个人分别守住生、休、景三门,用灵力催动阵眼。”

“我守生门。”狐九立刻举手,尾巴尖兴奋地翘起来,“生门属木,跟我的灵力合。”

“休门属水,我来。”陆沉接过话,他的金灵灵力虽刚猛,但经过这几日与林绣的灵力磨合,已能生出几分柔韧,“刚好试试新练的‘缠丝劲’。”

林绣看向顾婆婆:“那景门属火,就请您…”

“我可不行。”顾婆婆摆摆手,桃木剑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得带着老周和小李先去蜀绣阁。盗魂派肯定以为我们会一起走,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她看向苏砚,“你也跟我走,去给你爷爷报个信,让他把阁里的人都撤到安全地方。”

苏砚刚想点头,就被狐九拽住了胳膊:“那我呢?我也想跟去蜀绣阁!听说那儿的糖画比青丘的果子还甜!”

“你得留下守阵。”秦掌门敲了敲她的脑袋,“忘了你爷爷怎么说的?青丘狐族的‘魅惑术’能扰乱邪魂的感知,最适合守生门了。”

狐九嘟着嘴不说话了,尾巴却悄悄缠上了秦掌门的手腕,像是在撒娇。

夜色渐深,山谷里的警戒符咒泛起淡淡的金光。林绣和陆沉蹲在景门的阵眼旁,调整着灵力的输出——阵眼是块半人高的青石,上面刻着顾婆婆画的符咒,需要两人的灵力同时注入才能启动。

“记住‘同心咒’的运气法门。”陆沉的指尖与林绣相触,两股灵力在青石上交织成金绿色的网,“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松劲。”

林绣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竹林里闪过一道黑影,快得像阵风。她刚想提醒陆沉,就见青石上的符咒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嗡”的轻响——是九宫锁魂阵启动了。

“看来有客人来了。”陆沉的声音压得很低,青铜尺悄然出现在手中,“秦掌门说过,阵启动时会有三息的盲区,他们肯定会趁机往里闯。”

果然,三息刚过,竹林里就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是有人踩断了树枝。紧接着,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来,直扑阵眼的方向,手里的魂幡在月光下泛着黑气。

“灵绣·缚邪锁!”林绣的骨梭枪横扫,金绿色的锁链瞬间缠住最前面的黑影,将他往阵眼的反方向拽。

陆沉的青铜尺则带着火焰符咒,劈向另外两个黑影:“符阵·焚邪!”

黑影显然没想到阵眼处有埋伏,仓促间被打得连连后退。最前面的黑影被锁链缠住,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竟开始融化,化作一滩黑色的粘液,在地上蠕动着往竹林里钻。

“是‘蚀骨傀儡’!”陆沉认出了这东西,“盗魂派用活人魂魄炼化的,杀不死,只能困住!”

林绣立刻改变手法,锁链在地上织成个网,将粘液牢牢困在中央:“秦掌门说的警示呢?怎么没动静?”

话音未落,生门的方向突然传来狐九的尖叫,紧接着是机关启动的“咔咔”声。陆沉的心一沉:“不好,他们声东击西!”

两人刚想往生门赶,就见秦掌门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鲁班尺也断了一截:“是影卫!他带着人闯生门,狐九被缠住了!”

林绣和陆沉对视一眼,同时做出决定——陆沉去生门支援,林绣留下守阵眼。

“小心影卫的魂线!”林绣在他身后喊道,骨梭枪再次扬起,挡住试图靠近阵眼的黑影。

陆沉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里时,林绣突然感觉到阵眼的灵力波动有些异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阵外干扰,符咒的光芒忽明忽暗。她低头看向被网住的粘液,发现那些黑色的东西正顺着网眼往外渗,每渗出来一点,阵眼的光芒就暗一分。

“想用傀儡破阵?”林绣冷笑一声,将心口的母蛊灵力引到骨梭枪上,枪尖顿时燃起金色的火焰,“灵绣·焚天!”

火焰落在网上,粘液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被烧成了灰烬。阵眼的光芒重新亮起来,林绣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有人光着脚踩在草地上。

她猛地回头,骨梭枪直指身后——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是我多疑了?”林绣皱了皱眉,刚想转回身,就感觉后颈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低头看去,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正缠在她的衣领上,线端还沾着点黑色的粉末。

是牵魂铃的线!影卫根本没来生门,他的目标是自己!

林绣想捏碎手里的破妄符,却发现身体已经动不了了,眼皮越来越沉,骨梭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她失去意识前,看到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下来,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针孔的脸,正是影卫。

“林姑娘,对不住了。”影卫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温柔,他轻轻摘下林绣胸口的玉佩,又将半片冰裂纹绣样塞进她怀里,“二长老说,只有让你‘死’一次,才能让陆沉相信,蜀绣阁里藏的不是钥匙,是人。”

他抱起昏迷的林绣,身影一闪,消失在竹林深处。阵眼的符咒依旧亮着,只是少了金绿色的灵力交织,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生门的战斗已经结束。狐九的尾巴上沾着血迹,正用灵力舔舐伤口,秦掌门在一旁给她递伤药。陆沉看着地上被烧成灰烬的傀儡,心里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林绣呢?怎么没过来?”陆沉问道。

秦掌门愣了一下:“她不是在阵眼吗?刚才我还看见阵眼的光亮着呢。”

三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往阵眼的方向跑去。

阵眼处空空如也,只有掉在地上的骨梭枪和半张被风吹起的符纸。陆沉捡起骨梭枪,枪尖的血迹已经凝固,上面还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

“是影卫!”陆沉的声音发颤,左眼下的疤痕瞬间红了,“他带走了绣绣!”

狐九突然指着地上的泥土:“这里有脚印,往谷外去了!”

泥土上的脚印很浅,显然影卫用了轻身术,但在靠近温泉的地方,脚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还沾着点黑色的粉末——是蚀骨傀儡的骨灰。

“他往温泉去了!”秦掌门立刻反应过来,“那里有顾婆婆设的传送阵,能直接传送到山外!”

三人拼命往温泉跑,赶到时,传送阵的光芒刚刚熄灭,空气中还残留着影卫身上的血腥味。陆沉冲到阵眼中央,指尖抚过地上的符咒,那里还残留着林绣的灵力,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绣绣…”陆沉的声音哽咽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块青铜令牌,紧紧攥在手心,令牌上的雪莲纹硌得掌心生疼。

狐九突然指着传送阵边缘的一块石头:“陆沉哥哥,你看这个!”

石头上放着半片冰裂纹绣样,正是林绣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半片,绣样的角落里用鲜血写着两个字:蜀绣。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明白了,影卫带走林绣,不是为了杀她,是为了逼自己去蜀绣阁。而二长老,就在蜀绣阁等着他。

温泉的水汽氤氲而上,模糊了远处的山峦。陆沉握紧青铜令牌,左眼下的疤痕在月光下像道燃烧的线。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他必须一个人先走去,但他不害怕。因为他能感觉到,林绣的灵力还在,像根细细的线,一头系在他这里,另一头,在蜀绣阁的方向。

他会找到她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竹林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透过叶缝望着这一切,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蜀绣阁的绣架旁,悄然拉开序幕。

陆沉将那半片染血的冰裂纹绣样紧紧按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血腥味混着温泉的水汽钻进鼻腔,呛得他喉咙发紧。

“秦掌门,”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传送阵还能启动吗?”

秦掌门蹲在阵眼旁,指尖抚过那些渐渐黯淡的符咒:“顾婆婆设的阵只能单向传送,而且刚才影卫用邪力强行催动过,阵基已经乱了,至少得三天才能修复。”

狐九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尾巴尖指向谷口的方向:“不用等传送阵,我刚才在生门的警戒符上留了只小狐狸,它说影卫带着林姐姐往东边去了,好像在跟谁汇合。”

“东边是‘一线天’,”陆沉立刻想起顾婆婆给的密道图,“那里有处天然的石缝,只能容一人通过,是去蜀地的近路。”他转身往谷外跑,青铜尺在手中泛着冷光,“我们追!”

林绣是被颠簸醒的。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车壁铺着厚厚的毡子,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檀香,却掩不住底下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手腕被柔软的布条捆着,灵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在丹田处微弱地打转。

“醒了?”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影卫那张布满针孔的脸,他手里拿着个陶碗,里面盛着些清粥,“二长老说让你少吃点,免得路上闹脾气。”

林绣别过脸,懒得理他。车窗外传来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偶尔能瞥见路边的路标,上面刻着“距蜀地三百里”的字样——果然是往蜀绣阁去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绣冷冷开口,“二长老费这么大劲抓我,总不是为了看我吃饭。”

影卫将陶碗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声音没什么起伏:“他想让你去蜀绣阁,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奶奶留在那儿的‘绣魂针’。”影卫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绣着个极小的莲花暗纹,“据说那针能唤醒被蚀骨魂附身的人,二长老的弟弟当年被邪力侵蚀,他一直想救他。”

林绣心头一动——奶奶的绣魂针确实有这功效,但《天工谱》里说,用这针救被蚀骨魂附身的人,施针者会折损十年阳寿。二长老会为了弟弟付出这么大代价?

“你在骗我。”林绣直视着他的眼睛,“盗魂派的人只知道掠夺,根本不懂什么叫牺牲。”

影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粒黑色的药丸塞进嘴里,好半天才缓过来,脸色白得像纸:“信不信由你。”他放下车帘,转身去了车头。

林绣看着那碗清粥,突然注意到碗沿有个小小的缺口,缺口处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是“镇魂丹”的碎屑。她猛地看向车帘,影卫刚才咳嗽时,袖口似乎蹭过碗沿。

他在帮自己?

三天后,马车驶进了蜀地的地界。

这里的空气潮湿而温热,路边种着大片的芙蓉花,开得如火如荼。远处的城镇炊烟袅袅,隐约能听见绣坊里传来的机杼声,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让人很难想象这里即将掀起腥风血雨。

马车在城外的一处竹林停下,影卫掀开帘子:“到了。蜀绣阁的苏掌柜在里面等你。”

林绣跳下马车,发现这里竟是片极大的竹林,竹林深处藏着座雅致的院子,院门上方挂着块匾额,写着“蜀绣阁”三个金字,笔锋圆润,透着股书卷气。

“进去吧。”影卫推了她一把,声音压得很低,“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碰正厅里的第三只绣绷。”

林绣刚要问为什么,影卫已经转身消失在竹林里,只留下句轻飘飘的话:“陆沉明天会来,别让他犯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林绣推开虚掩的院门,正厅的门也敞着,里面亮着灯,隐约能看见个佝偻的身影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根绣花针,正在灯下刺绣。

“是林丫头吗?”老者的声音苍老而温和,缓缓转过身来。他穿着件月白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像孩童般清澈,正是蜀绣阁的苏掌柜。

“苏前辈。”林绣拱了拱手,“晚辈林绣,奉顾婆婆之命来拜访。”

苏掌柜笑了,指了指桌上的茶:“尝尝我这蜀地的‘碧潭飘雪’,你奶奶当年最爱喝这个。”他放下绣花针,针上还缠着根银色的线,“影卫都跟你说了?”

林绣点头:“他说您在等我。”

“等了二十年了。”苏掌柜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个紫檀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半片冰裂纹绣样,与林绣身上的那半片刚好能拼合,“当年你奶奶把这半片绣样留给我,说等她的后人带着另一半来,就让我把真相告诉你们。”

他将两片绣样拼在一起,冰裂纹路间的“苏”字和“林”字合二为一,竟组成了个完整的“魂”字。

“这是‘镇魂冰纹’的阵眼。”苏掌柜的指尖抚过绣样,“当年你奶奶和陆沉的父亲,就是用这个阵眼,暂时困住了蚀骨魂的本体。但他们没料到,蚀骨魂能附在人的身上——它附在了二长老的弟弟身上。”

林绣浑身一震:“你的意思是……”

“二长老不是想放出蚀骨魂,是想救他弟弟。”苏掌柜的声音低沉下来,“盗魂派的长老们发现后,把他弟弟关在了蜀绣阁的地下室,用符咒镇压着。二长老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拿到绣魂针,破开地下室的封印。”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绣绣!你在哪?”

林绣刚想应声,就被苏掌柜按住了手:“别告诉他。”苏掌柜的眼神异常严肃,“陆沉的父亲当年为了封印蚀骨魂,死在了二长老弟弟手里,他对蚀骨魂恨之入骨,若是知道真相,一定会冲动行事,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沉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他看到林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你没事……太好了……”

林绣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她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陆沉松开她,目光扫过桌上的绣样,又看向苏掌柜,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苏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影卫为什么把绣绣带到这来?”

苏掌柜刚想开口,林绣突然抢话道:“是我让他带我来的。”她拿起桌上的绣样,“我想早点找到另一半冰纹,好完成镇魂阵。”

陆沉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信,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握紧林绣的手:“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告诉我,不能再一个人冒险了。”

林绣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她看着陆沉眼底的担忧,突然明白影卫为什么让她别告诉陆沉——有些真相,太过沉重,不是靠冲动就能解决的。

深夜的蜀绣阁,寂静无声。

林绣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能听见隔壁房间陆沉的呼吸声,均匀而沉稳,想来是累坏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桌上的绣样上,冰裂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张等待被织就的网。

她悄悄起身,按照苏掌柜给的路线,往地下室走去。她想亲眼看看被蚀骨魂附身的人,想知道二长老究竟为了什么,能做到这一步。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正厅的第三只绣绷后面,正如影卫提醒的那样。林绣掀开绣绷,露出后面的暗门,门上刻满了镇压符咒,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她刚想推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影卫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手里拿着把钥匙:“二长老让我送你进去。”他将钥匙递给林绣,“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碰里面的任何东西。”

林绣接过钥匙,打开暗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下室里弥漫着黑气,正中央的石台上,绑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他的皮肤像纸一样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呈现出诡异的黑色。

“是他。”影卫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蚀骨魂的宿主,二长老的亲弟弟,苏云。”

林绣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突然僵住了——他的左额角,有块小小的疤痕,形状像朵残缺的雪莲,和影卫脸上的一模一样。

“你……”林绣难以置信地看向影卫。

影卫的嘴角勾起抹苦涩的笑:“我是他的儿子,二长老的侄子。当年父亲被蚀骨魂附身,母亲带着我逃了出来,却被盗魂派的人追上,是二长老救了我,收我当影卫。”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做这一切,一半是为了救我父亲,一半是为了赎罪。”

石台上的苏云突然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瞳孔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一丝眼白。他看着林绣,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守绣人……终于来了……”

黑气从他身上涌出来,在半空中凝成个巨大的头颅,正是蚀骨魂的本体。林绣感觉到丹田处的灵力剧烈翻腾,心口的母蛊疯狂跳动,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不好!”影卫脸色骤变,“它感应到你的绣魂针了!”

蚀骨魂的头颅张开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林绣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吸出去。她死死咬住舌尖,逼自己保持清醒,指尖凝聚起最后的灵力,准备施展“灵绣·缚邪锁”。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陆沉的身影冲了进来,青铜尺带着金光劈向黑气:“绣绣,退后!”

他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惊醒的,看到蚀骨魂,眼睛瞬间红了,左眼下的疤痕像要燃烧起来:“我爹就是被你害死的!今天我要替他报仇!”

“别冲动!”林绣大喊着想去拉他,却被黑气缠住了脚踝,动弹不得。

蚀骨魂的头颅发出一声咆哮,黑气猛地炸开,陆沉被狠狠掀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吐出一口鲜血。

“陆沉!”林绣目眦欲裂,心口的母蛊突然破体而出,化作一道金色的火焰,扑向蚀骨魂的头颅。

火焰接触到黑气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黑气竟开始消融。蚀骨魂发出痛苦的嘶吼,头颅渐渐缩小,重新缩回苏云的体内。

地下室里恢复了平静,只有苏云沉重的呼吸声和陆沉压抑的咳嗽声。林绣冲到陆沉身边,扶他起来,发现他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染红了衣衫。

“你怎么样?”林绣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沉摇了摇头,抓住她的手,眼神异常坚定:“我没事。但我们必须杀了他,不然他还会害人。”

林绣看着他眼底的仇恨,又看了看石台上昏迷的苏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知道,陆沉说的是对的,但看着影卫那痛苦的眼神,她又犹豫了。

影卫走到石台前,轻轻抚摸着苏云的脸颊,声音低得像耳语:“二长老说,只要有绣魂针,就能救他。林姑娘,你能帮帮我们吗?”

林绣看向陆沉,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眼神复杂。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奶奶留下的绣魂针,针尖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林绣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我可以试试。”

她知道,这个决定可能会让陆沉失望,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麻烦,但她别无选择。守绣人守护的不仅是世间的和平,更是每个生灵向善的可能,哪怕对方是被邪力侵蚀的灵魂。

绣魂针落下的瞬间,林绣仿佛看到奶奶的身影在眼前闪过,她笑着说:“绣品可以有残针,但绣魂不能有断点。”

是啊,绣魂不断,希望就不会断。

地下室的石门缓缓关上,将月光隔绝在外,却关不住那缕悄然亮起的金光,像黑暗中倔强生长的花,预示着一场关于救赎与和解的序幕,正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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