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苏大山就拄着临时做的拐杖,在柳氏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将那株百年人参用一块干净的破布层层包好,揣进怀里。
这可是全家的希望,更是女儿福宝神力的证明,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福宝,你在家乖乖和哥哥玩,爹娘去镇上把这‘仙果’换成钱,给你买糖吃,给爹爹治腿。”柳氏蹲下身,温柔地叮嘱着福宝。
福宝乖巧地点点头:“嗯!福宝听话!娘亲,你们要去那个最大最大的药铺哦,小铺子不认识好东西!”
她必须提醒一下,免得这对老实的父母被人骗了。
苏大山和柳氏对视一眼,心中对女儿是“福星”的身份更加确信无疑。看,福星都知道要去大药铺!
两人将家里唯一还能下蛋的老母鸡和狼尸都拜托给了邻居张大娘照看——当然,狼是死的这件事他们没敢多说,只说是捡到的——然后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十几里外的青石镇走去。
青石镇最大的药铺,名叫“回春堂”。三层楼的建筑,雕梁画栋,牌匾黑底金字,气派非凡。
苏大山和柳氏一辈子没进过这么阔气的地方,两人身上还打着补丁,一进门就引来了伙计鄙夷的目光。
“去去去,这儿是药铺,不是要饭的地方。”一个尖嘴猴腮的伙计挥着手,像赶苍蝇一样。
柳氏脸皮薄,被说得满脸通红,拉着苏大山的衣角就想走。
苏大山却鼓起了勇气,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他挺直了腰板,沉声道:“我们是来卖药材的。”
“卖药材?”那伙计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嗤笑一声,“就你们?能有什么好药材?几株甘草?还是二两黄芪?拿出来看看,要是品相不好,赶紧走人,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苏大山被他轻蔑的态度气得脸色涨红,但他想起女儿的嘱托和家里的困境,还是忍住了气,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
当那株根须完整、形态酷似人形、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百年野山参出现在柜台上时,整个药铺大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尖嘴猴腮的伙计脸上的嘲讽还僵在嘴角,眼睛却越瞪越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指着人参,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
他“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药铺里其他几个正在抓药的伙计和看病的客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发出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呐!这是……野山参?”
“看这品相,这须子,这芦头……少说也得有百年了吧!”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完整的百年人参!”
骚动惊动了在后堂打算盘的钱掌柜。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闻声不悦地走了出来:“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当他的目光落在柜台那株人参上时,他脸上的不悦瞬间变成了极致的震惊和狂喜!
钱掌柜一个箭步冲到柜台前,戴上老花镜,拿起人参翻来覆去地看,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做了一辈子药材生意,经手的好东西不计其数,但如此品相的百年老参,也是平生仅见!
“宝贝!这绝对是宝贝啊!”钱掌柜激动地满脸放光,他抬起头,看向苏大山夫妇的眼神,已经从刚才伙计的鄙夷,变成了看财神爷般的谄媚和热情。
“哎哟!二位客官,快请坐!请上座!”他亲自把苏大山扶到最好的太师椅上,又冲那傻眼的伙计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沏最好的雨前龙井来!”
那伙计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哈腰地去了。
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苏大山和柳氏都有些无所适从。
钱掌柜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位大哥,这株参……您是打算出手?”
苏大山定了定神,想起女儿的“神示”,沉稳地点了点头:“是。”
“好!好!”钱掌柜深吸一口气,伸出一个手指头,“这等人参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救命仙药,寻常价格已经无法衡量。我回春堂愿出……一百两白银!”
一百两!
“轰”的一声,这个数字在苏大山和柳氏的脑子里炸开了。
一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对于他们这种一年到头都攒不下一两银子的庄稼人来说,这简直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足够他们盖十间青砖大瓦房,买几十亩上好的水田了!
柳氏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苏大山也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才勉强维持住镇定。他知道,这是女儿福宝带来的福气!
“好……就一百两。”苏大山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飘。
“爽快!”钱掌柜立刻叫人取来一个大木盘,盘子里是十锭码得整整齐齐的十两雪花银。银子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眼晕。
钱货两清,苏大山和柳氏揣着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晕晕乎乎地走出了回春堂。直到走出很远,两人才回过神来。
柳氏摸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眼泪又下来了:“当家的,我们……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是真的!”苏大山拄着拐杖,却站得笔直,他看着青石镇繁华的街道,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亮,“回去!我们这就去请最好的郎中给我看腿!再给福宝和安儿买新衣服!买肉吃!我们苏家的好日子,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