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鬼获得的助益,比李逍遥预想的还要直接。
他没有就此停歇,而是选择了一处远离小屋的林间空地,开始熟悉这份全新的力量。
月光透过稀疏的杉树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李逍遥闭合双目,脑海中【七星决·天枢】的招式心法流淌而过。下一刻,他动了。
与之前那种大开大合,纯粹追求速度与力量的攻击方式不同,此刻他的身形变得飘忽不定。
脚步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横移出数尺,手中的龙泉剑随之递出。
剑尖在夜幕下勾勒出点点寒芒,轨迹变幻不定,时而刺向左侧的树干,时而削向右边的藤蔓,下一刻又诡异地挑向空无一物的头顶。
每一剑的落点都毫无规律,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暗含着某种玄奥的韵律。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起舞,那身玄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翻飞,没有半分烟火气,更不带杀伐之意。
那姿态不似在演练一套杀人的剑法,更像一位古代的文人雅士在月下独酌,兴之所至,挥毫泼墨,笔走龙蛇,描绘一幅写意的山水长卷。
剑路之中不存杀气,却处处暗藏机锋。
看似轻飘飘的一剑,其中蕴含的天罡决内力,却能轻易切开坚硬的树皮,留下平滑的切口。
那变幻莫测的身法,配合上难以捉摸的剑招,让他的每一击都变得无法预测。
这便是天枢剑诀的精髓。
以北斗七星之首“天枢”为名,取其变幻、引动之意。
剑法不再拘泥于固定的套路,而是随心而动,以精妙的身法带动剑路的变化,用最小的气力,创造出最大的威胁。
一套剑法演练下来,李逍遥的呼吸没有半分紊乱,体内的天罡决内力却消耗了近三成。
这种消耗,远比之前单纯的内力外放要大得多。
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于力量的运用,对于剑的掌控,已然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这套剑法,是将他体内的内力高效转化为战斗力的最佳途径。
他收剑而立,吐出一口悠长的白气。
感受着体内重新归于平稳的内力循环,他对于斩杀鬼物的积极性,又高涨了几分。
……
第二天清晨。
炭治郎照例在鳞泷左近次的监督下,进行着基础的挥刀练习。
同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成千上万遍。
但今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沉重。
每一次挥刀,都牵动着手臂、肩膀乃至背部的肌肉群,一股酸胀的痛感从骨子里泛出来,让他的动作变形,变得僵硬而不协调。
这是昨日高强度奔跑和训练累积下来的疲劳。
“动作变形了!集中精神!”
鳞泷左近次严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手中的竹刀毫不客气地敲在他的背上。
炭治郎咬着牙,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抗议,努力维持着挥刀的标准姿势。
可越是这样,他的身体就越是不听使唤,动作也愈发地滞涩。
不远处,李逍遥吃完了早饭,正拿着一根枯树枝,在空地上随意地比划着。
他的动作很慢,很随意,手里的树枝在他掌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圆润的弧线,整个人松弛而自然。
那份行云流水般的惬意,与炭治郎这边咬牙切齿的挣扎,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终于,在又一次因为手臂脱力而导致挥刀轨迹偏移后,炭治郎停了下来。
他拄着木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浸湿了眼眶。
他看着自己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不止的手臂,又看了看不远处悠然自得的李逍遥,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垂下脑袋,声音里带着沮丧。
“李先生,我……我是不是很笨拙?”
李逍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了过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那根树枝,轻轻地点了点炭治郎因为发力而绷紧的肩膀。
“不是你笨,是你太用力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的身体在告诉你它累了,你却非要拧着它来。有时候,最强的力量,反而是最柔和的。”
炭治郎茫然地抬起头,他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柔和的力量?力量不就是越强越好吗?
李逍遥看出了他的困惑,笑了笑,将手中的树枝递给他。
“来,用你最大的力气刺我。”
炭治郎一愣,连忙摆手:“这怎么可以!”
“没事,让你刺就刺。”
见李逍遥态度坚决,炭治郎只好接过树枝,摆出架势。
他深呼吸,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臂上,然后用尽全力,朝着李逍遥的胸口猛地刺了过去。
这一刺,他用上了吃奶的劲,带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声。
然而,就在树枝即将触碰到李逍遥衣服的刹那。
李逍遥的身体只是微微一侧,同时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搭在了那根刺来的树枝上。
他没有用力去格挡,也没有去抓握。
他只是顺着炭治郎刺来的力道,手指轻轻一带,一引。
炭治郎顿觉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从树枝上传来,他那用尽全力的前冲之势,瞬间失去了目标。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着朝前扑去,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回过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他完全没看清李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被卸掉了,还被那股柔和的力量带着跑偏了。
“看到了吗?”
李逍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就是‘借力’。我不和你对抗,我只是顺着你的力量,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继续解释道。
“你的训练方式,是在不断压榨身体的极限,通过破坏和再生,来强化你的肌肉和体魄。这是鬼杀队传承已久的方法,很有效,但也最消耗身体。”
“而我的方式,讲究的是‘脱力’。把身体里多余的、不必要的力气全部卸掉,只在出招的那一刻,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平时松,战时紧。”
李逍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你的身体,是一个整体。呼吸、心跳、肌肉、筋骨,都要协调起来。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较劲,要去感受它,引导它,而不是强迫它。”
他说的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炭治郎而言,还太过深奥和抽象。
什么“借力”,什么“脱力”,他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但他记住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这个全新的概念,就像一颗被埋进土壤里的种子,在他的心里悄悄地生了根。
或许,他一直以来的努力方式,从一开始就错了?
在不远处的屋檐阴影下,鳞泷左近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那张天狗面具,正对着李逍遥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他身为前任水柱,培育过无数剑士,对于战斗和修行的理解,早已登堂入室。
他自然能看出李逍遥刚刚那一手的精妙。
那不是单纯的技巧,而是一种对“力”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是“理”,而非“技”。
“技”可以通过千锤百炼的训练得到。
而“理”,却需要极高的悟性和对武学本质的通透认知。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所说的那些理论,他所展现出的那种与呼吸法截然不同的力量运用方式,都超出了鳞泷左近次的认知范围。
他本以为,李逍遥只是一个拥有某种特殊能力、蛮力过人的强者。
但现在看来,对方在武学上的见解,甚至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