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门铃声一落下，所有学子的欢呼声差点掀翻考场楼顶。
“终于解放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一群半大孩子拎着书包就往校门口奔，憋了三年的劲儿，总算能在毕业宴上彻底释放。
程安安学校组织了晚上聚餐，她没骑车去，她的考点离聚餐的火锅店就两条街，慢悠悠晃过去时，远远就看见林芳她们三个女生站在门口冲她挥手。
“安安！可算等到你了！”林芳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嗓门亮得很，“你简直是咱们的锦鲤！考前你抽背的知识点，考试时全撞上了！”
苏文双跟着点头，脸上笑开了花：“我跟你说，这次数学最后两道大题，你上周刚给我讲过类似的题型，我直接写得飞起！不出意外，本地那所大专稳了！”
赵佳佳拍了拍程安安的肩膀：“还有英语作文，你猜怎么着？正好是你让我们背的范文主题，我直接套进去，准能拿高分！”
程安安被她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往店里走：“运气好而已”
店里已经闹哄哄坐满了人，熟悉的面孔一张张晃过，有些高中三年玩的好的还有些印象，有些却只在记忆里模糊了轮廓，毕业后大家渐渐都断了联系，没想到还能重生回来在毕业宴上重逢。
火锅的热气氤氲着，把每个人的脸都熏得红扑扑的，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程安安却在吃了几口后兴致不高，怎么跟想象中的问题不一样。
想当初这是她第一次吃自助火锅，这里就是她心中高大上的代言词，她觉得好吃极了，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工作了有钱了，再来吃感觉味道变了，没想到今天来吃味道也一般。
大厅另一头，校长和教导主任正围着一班、二班的班主任敬酒，语气里满是夸赞：“还是你们能力强！模拟考就有十几个冲本科的，今年高考肯定能打破全市倒数第一的记录！”
程安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班主任老唐独自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果汁，眼神里带着点落寞。
老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性子耿直，教学也尽心尽力，可三班是市里最差中学里的“垫底班”，班里大多是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孩子，成绩自然没法和其他班比，这会儿便成了被忽略的存在。
“咱们去敬唐老师一杯吧。”程安安拉了拉林芳三人的衣袖。
“对，该去谢谢唐老师！”赵佳佳立刻附和，“虽然咱们班成绩不好，但唐老师从来没放弃过我们，上次我逃课去上网，他找了我一下午，也没骂我，就陪着我在网吧门口聊了好久。”
四个女生端着饮料走过去，程安安率先开口：“唐老师，谢谢您这三年的照顾，我们敬您一杯。”
老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眼里的落寞淡了些：“你们这几个丫头，考试都发挥得怎么样？”
“放心吧唐老师！”林芳拍着胸脯，“大专肯定没问题，说不定还能给您整个惊喜呢！”
老唐被逗笑了，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我倒希望有奇迹。喝酒可以，可不许喝多了，待会儿各自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四人异口同声地应着，又陪着老唐聊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店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啤酒瓶碰撞的声音、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原来的程安安斯斯文文、不爱说话，连大声笑都少见，今天却完全不一样，同学李娜递过来一瓶啤酒，她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哇！安安你可以啊！”李娜瞪大了眼睛，“平时看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这么豪气！”
程安安抹了抹嘴角的啤酒沫，眼底闪着亮光：“毕业嘛，难得放纵一次！”说着又和大家碰了碰瓶，那股豪迈劲儿，让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起哄。
酒过三巡，程安安起身去厕所。刚上完厕所洗手，就听到隔壁男厕所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其中一个提到了她的名字，她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停在门口。
“没钱就找程安安借呗！”是赵磊的声音，带着点嬉皮笑脸，“她不是你的爱慕者吗？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就借给你了，反正借了也不用还。”
另一个声音接话，是汤政：“可是……我上次借她的钱还没还呢。”
“怕什么？她那人软柿子一个，又好说话，你就说你要去玩台球，钱不够，她肯定会借的。”
程安安皱了皱眉，脑海里瞬间闪过高中时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真是个十足的恋爱脑，汤政是她的同桌，偶尔帮她捡个笔、分享一块糖，她就心动不已，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意思。
汤政频频找她借钱，她哪怕自己省吃俭用，把早餐钱都省下来，也会毫不犹豫地借给他，前后加起来足足八次，合计21.5元，可对方一次都没提过还钱。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傻得可笑。”程安安在心里嘀咕，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走出厕所，果然看见汤政站在她们餐桌旁，头发染得黄黄的，留着非主流的长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
见程安安过来，他立刻露出一副自认为帅气的笑容，凑了上来：“安安，你回来了。”
程安安强忍着没笑出来，挑眉看着他：“有事吗？”
汤政搓了搓手，语气带着点讨好：“那个……我晚上要和赵磊他们去玩台球，包夜要五十块，我身上只有二十多，你能不能借我三十块？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三十块啊？”程安安拖长了语调，笑眯眯地看着他，“巧了，我身上正好有一张五十的，不过我待会儿要去网吧玩通宵，得留着钱。”
汤政眼睛一亮：“那正好！我把身上的零钱给你，你把五十的给我，这不就凑够了吗？”说着赶紧掏出兜里的零钱，一股脑塞到程安安手里。
程安安接过钱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23块。
她把钱揣进兜里，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转了个弯：“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我待会儿还要去书店买本书，钱不够用了，没法借你了。”
“啊？”汤政愣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你把我的钱还我啊！”说着就要伸手去抢。
程安安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笑得更甜了：“急什么？你忘了？高三这一年，你一共借了我八次钱，合计21.5元。今天这23块，就当是你还我的，还你一块，多出来的5毛，就当是利息啦。不然毕业了，我去哪儿找你要钱呀？”
汤政彻底哑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没想到，以前那个懦弱胆小、说话小声的程安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不仅没借到钱，还倒贴了22块进去。
“谢啦，汤同学，总算还清了。”程安安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心里舒坦极了——哼，这次总算没便宜这臭小子！
汤政愣在原地，看着程安安的背影，突然有些失神。
程安安本来就白净好看，以前因为性子懦弱，总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可今天的她，仰头喝酒时的豪迈，说话时的自信大方，眼里闪着光，竟让他觉得格外耀眼。
回到自己的餐桌，赵磊几人见他空着手回来，立刻起哄：“哟，汤政，没借到钱啊？魅力不行了呀！”
汤政没理会他们的嘲笑，目光又飘向了程安安那桌，心里嘀咕：程安安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而这边，林芳一桌人见程安安回来，立刻围了上来，好奇问道：“安安，汤政找你干嘛？”
程安安把刚才的事一说，一桌女生笑得前仰后合。“干得漂亮！”林芳拍了拍手，“以前他总找你借钱不还，这次总算让他吃了个亏！”
“就是就是，”张琪笑着说，“没想到程安安你平时看着软，硬气起来这么厉害！”
程安安端起啤酒杯，和她们碰了一下，眼底满是笑意：“毕业快乐！以后咱们都要越来越好！”
火锅的热气升腾，映着一张张年轻的笑脸，那些青春里的遗憾与懵懂，都在这场热闹的毕业宴上画上了句号，而属于他们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