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他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溜到了苏家附近。
他没从正门进院子,而是绕到后墙,学着猫叫了两声。
苏月棠正在院子里整理草药,听到这奇怪的声音,眉头一皱,走了过去。
“谁?”
墙那边传来赵东升的声音:“苏月棠同志,是我,赵东升。”
苏月棠走到墙边,隔着土墙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嘿嘿,苏月棠同志,我觉得吧,这事儿可能真是个误会。”赵东升的声音故作轻松道。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呢,悄悄地,把我的那五十块钱还我。然后,我帮你!我在他们中间,帮你说话,帮你找线索。你看怎么样?”
他这是想两头下注,既拿回自己的钱,又卖苏月棠一个人情。
苏月棠心中冷笑。
这个赵东升,果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
“可以。”苏月棠平静地回答,“但是,我现在没钱。等我证明了清白,我加倍还你。”
“哎,那就没意思了嘛……”赵东升想讨价还价。
苏月棠直接打断他:“赵同志,你想清楚。如果我是被冤枉的,等真相大白那天,我的军官丈夫追究起来,你觉得,是五十块钱重要,还是你的前途重要?”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赵东升的软肋。
墙那边的声音,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才干笑了两声:“苏月棠同志言重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说完,就没了动静。
……
苏荷娟的动作,比赵东升更快,也更狠。
她察觉到林文和孙大海的动摇,决定下死手,彻底断了苏月棠翻盘的可能。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个下午,拿出以前偷偷练习模仿苏月棠笔迹的本子,反复比对,然后,用一种掺杂了委屈、爱慕和绝望的语气,写了一封“情书”。
这封信,她没有选择塞给最理智的陈瑞,也没有塞给已经动摇的林文和张磊,而是选择了七个人中最老实、也最重感情的万元户——王大柱。
她知道,对付老实人,攻心为上。
傍晚,她趁着王大柱去上厕所的功夫,将这封信,悄悄地塞进了王大柱床上的枕头底下。
王大柱回来后,一躺下,就感觉枕头下有东西。
他摸出来一看,是个信封,上面写着“大柱哥亲启”,落款是“爱你的棠”。
王大柱的心,“咯噔”一下。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哆哆嗦嗦地拆开信。
信上写着:
“亲爱的大柱哥:
请原谅我此刻才给你写信。这几天,我过得生不如死。面对他们的逼迫,家人的不解,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那天在打谷场,所有人都怀疑我,只有你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心疼。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是个好人。
我当初嫁给那个当兵的,是被我爹娘逼的,他们贪图那份彩礼。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他。自从见过你一面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憨厚的笑。
大柱哥,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你带我走吧!今晚九点,我们在村后的打谷场见面。我把从你那拿的钱还给你,然后,我们一起私奔,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给你生娃,为你洗衣做饭。
不见不散。
爱你的,棠。”
这封信完全抓住了王大柱这种老实人“英雄救美”和“渴望真情”的心理。
王大柱看得是又惊又喜又怕。
惊的是,苏月棠竟然对自己有情!
喜的是,他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怕的是,这是不是个陷阱?
与此同时,苏荷娟找到了她那个游手好闲、在公社上跟一群混混鬼混的亲弟弟——苏二蛋。
“姐,又有什么好事?”苏二蛋看见钱,眼睛都直了。
苏二蛋以前都是对这个姐姐大呼小喝的,但这次他姐出去打工,带了好多东西回来,看在她赚到钱的份上,他也改变了对她的方式。
“好事。”苏荷娟的眼神阴冷,“今晚亥时,你带几个兄弟,去村后的打谷场。会有一个叫王大柱的外地人去那儿。他带了钱来。
等他一到,你们什么都别问,冲上去就给我狠狠地打!还要装作不要他钱的样子。
打完了,就说是苏月棠指使你们干的,说她恼羞成怒,不肯还钱,所以买凶伤人!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十块!”
“就这么简单?”苏二蛋捏着钱,嘿嘿一笑,“姐,你放心,保证办得妥妥的!”
“以后还有这事,找我啊,自家人,不赚中间价。”
……
王大柱拿着信,心里七上八下,最终,他还是没敢自己做主,把信拿给了众人看。
这封信,成了投进院子里的一颗重磅炸弹!
“好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张磊第一个就炸了。
他刚刚对苏月棠建立起来的一丝好感和愧疚,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觉得自己被耍了!被彻底地当成了傻子!
“我就说她是装的!”陈瑞冷笑着,将信纸拍在桌子上。
“在我们面前演戏,装可怜,博同情!背地里,却想勾搭老实人私奔跑路!这心机,这手段,简直可怕!”
正在这时,苏月棠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她晚上做了玉米糊糊和炒土豆丝。
她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所有人都用一种极其冰冷和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呦,又来送温暖了?”赵东升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是想把我们都喂饱了,然后你好跟你的老实人双宿双飞啊?”
苏月棠愣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张磊一把将那封信摔在她脚下,怒吼道,“你自己看!你这个水性杨花、两面三刀的女人!老子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你!”
苏月棠捡起信,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熟悉的笔迹,恶毒的内容。
她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
而且是死局!
那个真正的骗婚女人,就在村里,甚至就在她身边。
她看着众人那一张张愤怒的脸,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默默地把饭菜放在桌上,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站住!”陈瑞叫住她,“就这么走了?心虚了?”
苏月棠连头都不想回,平静地说了一句:“信不信由你。饭菜没毒,趁热吃吧。”
说完,她走出了院子。
但她没有走远。
她绕到院子的后墙,在那个之前赵东升找她的地方,悄悄地蹲了下来,将耳朵贴在土墙上。
她要听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