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谁也没想到,晋王会直接跟皇上承认,是他找人把梁霄引到了临风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应夏明黛的邀请前往临风阁,却在临风阁内闻到了异香,然后见到了昏迷的陆青萝和失智发癫的夏明黛。
晋王殿下说,在地上扭成蛆的夏明黛一边撕扯衣裳,一边满脸痴笑的喊着梁景恒,还口出狂言要让他和陆青萝身败名裂。
她钟情梁霄,不愿嫁给他,便为他与陆青萝精心设计了一出捉奸戏码。
算计到他的头上,他不过是小小的反击一下,已经很克制了。
他只是把梁霄引到临风阁,至于进了临风阁之后的事情,却与他无关,全是梁霄自己的选择。
至于夏明黛分明是要害陆青萝,却怎么陆青萝只是昏迷,她自己反而中招,那晋王殿下就更不知道了。
“或许是她蠢吧。”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而宁王和勇毅侯得知这个“真相”以后,更是人都麻了。
而在之后的审问中,夏明黛从一开始的咬死不承认,到晋王掏出了从临风阁带出来的那只香炉,并请来太医辨认,还叫人去查京中所有药铺的记录后,终于崩溃认罪。
但她又咬死了她亲眼看着陆青萝吃下那盏被下药的燕窝,而且当时在去临风阁的路上,便已经有几分神志不清。
是谁替她解了药性?又是怎么从临风阁去的客房?
她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对陆青萝的恶意。
陆侯爷一直到天将明才回到侯府,一夜未眠却毫无睡意,直将他在宫中的事与张蓁蓁和陆青萝说了个清楚明白。
张蓁蓁听得怒火中烧,“她这是死都要坏了乖乖的清白啊!”
陆侯爷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说道:“安心,晋王已经认了,是他送乖乖去的客房,至于那药性,晋王也说了,乖乖当时一直昏迷,睡得……”
他突然咳了一声,才接着说道:“跟猪一样。”
张蓁蓁的表情明显空白了一瞬,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她家小猪……呃不是,乖乖。
陆青萝倒是神色平静,只问了句:“晋王这么说,皇上就会信吗?”
陆侯爷的表情越发古怪了起来,却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会信的,晋王不屑于对皇上说谎,并乐于看到皇上气急败坏的模样。”
哦,还是个大孝子!
大孝子现在还在宫里坐着,低头研究玉佩的花纹,却对上方的皇帝陛下视而不见。
今日有大朝会,他决定在这里坐等上朝,下了朝之后再出宫睡觉。
泰康帝对于被儿子忽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脸上并不见怒色,只是一夜未眠,有些困倦。
但此刻已近卯时,他也不想刚刚躺下就又被迫起床去上朝。
今日的大朝会上,恐怕还得闹。
想到这儿,便不由得看向了晋王,闲着也是闲着,他忽然问了一句:“陆家的小丫头当真只是昏迷?”
晋王头都没动,只抬眼看向他,神情甚是冷淡,“你又想做什么?”
泰康帝呵呵一笑,说道:“那丫头出身昌平侯府,又是张太师的外孙女,听说饱读诗书,颇有贤名,长得也貌美如花,如果不是宁王府下手太快,不知要遭多少人家的争抢。如今婚事告吹,你说她当时只是昏迷,夏家那丫头却一口咬定她中了那药,若传了出去,世人可不会管真相如何,他们更乐于谈论风月之事。”
晋王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泰康帝一点不受影响,依然笑呵呵的说道:“你如今缺了个王妃,不如朕现在就给你补上?不管真昏迷,还是假昏迷,左右到时候都是你的人了。”
晋王站了起来,那一身气势仿佛要站起来打人,但他只是冷冷的吐出了“随你”两个字,然后就转身出了问政殿。
门口的内官进来禀报,说晋王殿下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问政殿内一时安静下来,泰康帝眯着眼思考半晌,突然转头问身旁随侍的大太监庄廷敬,“如果朕下旨给陆家小丫头和晋王赐婚,陆从文应该不敢打朕吧?”
庄公公低着头把腰弯得更深了,“陆侯爷忠君爱国,从小就最敬重陛下。”
泰康帝又皱眉想了想,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听说当初,宁王府还许下了景恒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承诺,才得陆从文点头应下那桩婚事,晋王……平时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多看一眼,却偏偏要在府里养侍妾,还什么袍泽之妹,家人死绝无处容身,闹得人尽皆知,哼!”
说到后来,泰康帝的声音都有些气急败坏。
皇家儿郎自不缺媳妇,但好人家的好姑娘找夫婿,也是很挑的。
不过,像陆从文那么挑的,却也少见。
而说到梁景恒,泰康帝则又皱起了眉头,神色中透着淡淡的不喜,“景恒这次太不像话了,为了个心机深沉狠毒的女子,他往日的端正自持都喂了狗!”
若真细究起来,罪魁祸首还是夏明黛,梁霄错就错在没有把持住,碰了不该碰的人。
但他好歹是皇家儿郎,皇上的亲侄子,最终也只是小惩大诫——打八十大板,并禁足宁王府三年。
至于夏明黛,泰康帝并没有要她的性命,他甚至没有给她定罪,而是让勇毅侯把人带回家中自行处置。却定了勇毅侯一个教女不严、藐视皇恩的罪,但念在夏家世代忠良,圣上也不愿看到勇毅侯府就此毁于一旦,便罚勇毅侯三年俸禄,并褫夺世袭罔替的资格,以后勇毅侯府降等袭爵。
当勇毅侯带着夏明黛和圣旨回府的时候,全府上下皆都面无人色,看夏明黛的眼神更仿佛要生吃了她。
历代先祖拼杀而来并延续至今的功勋,竟毁在了这个不孝女的手上!
尽管如此,但那天的大朝会上依然十分热闹。
早已致仕的张太师从箱底翻出了他闲置多时的紫袍金带,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却精神昂扬,一大清早就出现在了朝堂上,把宁王府和勇毅侯府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在场的宁王和勇毅侯被骂得灰头土脸,连皇座上的那位都被喷了两句。
泰康帝悄悄的抹了把脸,有种又回到学堂的错觉。
当年,张太师就是这么骂他和他的弟弟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