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姓李的？”
赢泽那双瑞凤眼尾上挑，语气疑惑，关键是谢九卿还那样直白的问出来。
谢九卿眼神奇异的看着赢泽：“深山老林，孤身一人，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猎人，也不敢独自深入，你怎么敢进来的？”
不是她看不起他。
深山老林里，光线本来就不好，里面毒虫猛兽众多，稍有不慎便会遇到危险 。
一般不会有人冒险进山。
除非走投无路。
赢泽说自己是书生，被桃夭追进山里居然没被弄死。
就很有问题了。
别看她收拾桃夭好像毫不费力，那是因为她从幽冥忘川河里爬出来的，她吃了不少恶鬼，吸收了忘川河里的炁，她身上的黑气能压制桃夭。
普通人早就被桃夭大卸八块了。
怎么还能跑那么远。
赢泽摊手一笑：“好叭，我承认，李泽确实不是我的真名”
“薛姑娘，我都坦诚相待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真名呢？”
谢九卿微微一笑：“谢九卿”
“既然开门见山了，我们都各自谈谈吧”
赢泽听到谢九卿三个字，他盯着谢九卿的脸眼睛打量。
“你跟谢家是什么关系？”
谢九卿：“谢家大小姐是我嫡姐”
赢泽眼里划过错愕。
他想过谢九卿可能是谢家哪个旁支血脉。
却没想到谢九卿就是谢家那位传闻容貌极丑的次女。
他仔细看着谢九卿，忽的恍然大悟般道：“难怪，我初次见你，便觉得你有些眼熟”
传闻谢家有位养在庄子上，身体不好面容丑陋的女儿。
谢家及笄之年才把她接回燕京，没想到这位二小姐脾气古怪娇纵。
仗着长辈对她有所亏欠，将她宠的无法无天。
便肆无忌惮地欺负谢家大小姐，后来更是因为一件衣裳赌气连夜离京，自那之后便失踪了。
谢家大张旗鼓找了这位二小姐几日，最后只在常闹匪患的一处山崖边上找到了谢二小姐的一只绣花鞋。
见过谢二小姐的人都说她行为粗鄙，不懂礼数，长的极丑，甚至丑到能止小儿夜啼。
简直是给谢家丢人。
好在这位二小姐自己作，把自己作死了，也是活该。
燕京甚至都出了以谢二小姐为原型的故事。
茶楼里的说书人每每说完这个故事，都会留下一句总结。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欲壑难平，害人终害己”
“所以诸位应当友爱手足，为自己积福，这位二小姐便是不惜福，才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死了也只能做孤魂野鬼，无人祭拜”
赢泽没见过谢九卿之前长什么样。
但这几日相处下来，他觉得传言还是太夸张了。
谢九卿性情古怪是有一些，但要说行为粗鄙骄纵跋扈可不见得。
而且谢九卿并不丑，只是脸上有块粉粉的胎记。
如果忽略那块胎记，谢九卿并不比谢家大小姐差。
如果谢家大小姐是块精雕玉琢的美玉，那谢九卿便是天然璞玉，虽有瑕，却不遮瑜。
赢泽把燕京里的事说给谢九卿听。
谢九卿听完，心里毫无波澜。
谢家人会往她身上泼脏水，抹黑她的名声，是意料之中的事。
谢家对她越是苛刻，她就越兴奋。
谢九卿等赢泽说完，她盯着赢泽，认真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可以在你身边为你驱鬼，你也得帮我的忙”
赢泽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是谁吗？跟我做交易，不怕我出尔反尔？”
谢九卿淡淡的看着他：“天家姓，这很难猜嘛？怎么，你难道打算仗着自己是皇室，对我用强？”
赢泽正端着茶盏喝茶，听到用强两个字，他险些直接一口水喷出来。
好在打小的教养让他控制住了自己。
他复杂无奈的看着谢九卿：“确实不会，谢二小姐，你以后用词谨慎些，什么用强，叫人听了会惹笑话的”
他长这么大，还没强迫过谁。
都是人追着想强迫嫁给他的，给他塞东西的，送礼的。
所以他才没直接告诉谢九卿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本来也担心谢九卿会仗着自己有几分特殊，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他也不介意娶了放在府里当吉祥物。
也只能给她基本的尊重，保证她一生无忧。
但要他喜欢她，那就是痴心妄想。
现在说开了。
谢九卿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赢泽心里反而有几分不得劲。
谢九卿淡淡嗯了一声：“所以你同意的话，咱们立个契约”
赢泽抛开脑子里多余的想法，点头答应了：“好”
谢九卿拿出一张黑纸：“让你的人去买朱砂墨来”
赢泽看着桌上的黑纸问：“为何写在黑纸上？你若买不起好纸，我可以让人给你送一堆来”
纸是很珍贵的东西。
谢九卿这黑纸，赢泽还没见过。
他以为，这是墨晕染之后的废纸，谢九卿捡来收着的。
他心里不免同情起谢九卿。
在谢家她已经死了，也不知道回到谢家她该如何自处。
谢九卿抬眸便看到赢泽盯着她出神，里面有怜悯。
她皱了皱眉，不能理解赢泽为何这么看着她。
她解释：“这是立契专用纸，契约成，受天地约束，直到约定完成之后，我们之间的交易终止，它才会失效”
赢泽怀疑的拿起那张黑纸，肉眼看平平无奇，甚至很糙。
这不是废纸是什么。
小安把朱砂墨和笔都买回来了，谢九卿执笔写下几行字，字体漂亮，暗藏锋锐。
赢泽惊讶：“你识字，还会写字？”
还写的那么好。
谁说谢家二小姐粗鄙什么都不会的。
这不仅会，还能写，写的还漂亮。
谢九卿让他在纸上摁下指纹：“年幼时遇到一位老道士，他教我的”
两指夹着黑纸在空中上下一晃，黑纸无火自燃，纸燃完了，那几行字停滞在空中几秒，才慢慢化成荧光点点消失。
赢泽看到这一幕，对谢九卿更加好奇。
“这些，也是他教你的？”
谢九卿嗯了一声：“是”
那道士刚开始一本正经，爱干净的不得了。
就是越到后面越不着调，三五不时的消失，每次出现都脏兮兮的。
他教她识字读书，教她爬树掏鸟蛋，下河凫水摸鱼，还教她道术。
谢九卿想到这些，忍不住笑了一声：“在我饿得快死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给我带些吃的”
“我的名字，还是他取的呢”
老道士从不告诉她姓名，也不让她喊师傅。
她就一口一个老道士。
她学得快，天赋高，老道士就喜欢叮嘱她，让她不要用道术害人，否则他会亲自动手清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