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里连空气都停滞了。
上官瀛的眼底,眸华一闪,随即又掩藏在如墨扇般密实的睫羽之下。
四个朝臣的脸上,表情各异,但都如吞了什么意外之物般艰涩、难堪,面面相觑。
女八品?!
但是国寺住持说的话,在东篱的分量有多重,无人可以撼动,他们也只能任自己的脸抽成了咸菜干。
“圣上……”甘奇稍一犹豫,“八品,什么职位?”
“再议。”篱帝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悠悠然然,听着离着黑色垂帘儿也远了去了。
“是!”甘奇再次应了一声,退出了内殿。
“臣告退。”玄青冥急匆匆的插了个队之后,又翩然而去,好似从未出现过在这大殿之上一样。
根本不知道他在太子的心里掀起了如何的惊天骇浪。
凤星?!
太子猩红着眼角向上官瀛看过去。
“咳咳。”篱帝好似刚反应过来,地上还跪着俩人,“婳璜,接着说。”
“……”这信息变化太快,让篱婳璜措手不及,连个一起商议的人都没有,他精明的双眸在抬起来的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急速转了几转,“儿臣与上官瀛的婚事已经定下来多时,瀛儿也早就及笄,待嫁年华却始终不履婚约,实在不妥,儿臣……儿臣请求父皇准了早日完婚。”
!!一万匹草泥马在上官瀛的心头狂奔而过,被太子的无耻劈了个外焦里嫩。
“嗯,东篱开化,既然郎情妾意,朕自然乐见其成。”篱帝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只让人感觉慵懒至极。
不知道是不是上官瀛的错觉,她竟听出了一捏捏的心灾乐祸。
这一趟进宫,自己达成所愿,而且十分顺利,却没想到临了被弄了这么个措手不及。
太子即便厌恶她,也可以为了某种目的娶她,但是她不能,她绝无可能嫁给篱婳璜,可是圣上的话已经出口,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眼底光华一闪,上官瀛突然一个头磕在地上,“瀛儿谢主隆恩,多谢圣上赐八品加身,这是上官府和苏家祖祖辈辈的荣耀,瀛儿定不辜负圣上信赖,多发民声,让圣上听到最底层民众的心里话,助圣上永世清明,不会被表象蒙蔽。”
那四个朝臣的讽刺,顺着鼻息间已经喷出来了,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女,八品芝麻官,助圣上?
上官坊的心里也是一紧,女儿的话往小了说是自不量力,往大了说,藐视皇权也是它,他慌忙“噗通”一声,跪在女儿身侧,“皇上,小女……”
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篱帝截断了,“助朕永世清明?呵呵,希望你能做到,那就每日上朝吧。”
相比那四个朝臣,脸如被猛的抽了一下子那么诧异,上官门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一个女子,每日上朝,岂不会被那些老古董讨伐的体无完肤,更别说现在的情势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
上官坊是在刑部,直接被召过来的,态度也极其恶劣,看太子的架势,不像是能善了的,怎地到了最后却变成了催婚?
只是还不待他思虑周全,上官瀛已经一个头磕在地上,“谢圣上隆恩,如圣上没有其他示下,小女携父亲告退。”
里面死一样的静寂,五息之后,伴随着熟悉又陌生的几声“嗖嗖嗖”过后,“嗯!”一声冷哼,再没了声息。
上官瀛扶起父亲,退出了寝殿,丝毫不理会仍然跪在地上的太子,和旁边四个准备了一肚子的废话,却一句都没有用上的四个错愕的臣工。
“瀛儿,为父马上回去求你祖父,定让皇上免了你每日上朝的责罚。”出了寝殿,上官坊便握住了女儿的手。
上官坊不过是五品武将,他在皇上面前毫无话语权,但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拼死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爹,相信女儿,女儿已经长大了,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好的。”自己的父母,什么都好,只一样,事事软弱。
看着上官坊仍然不放心,上官瀛一把拉住父亲的手,“父亲,快回府,母亲定然被为难了。”
上官坊听了自己的夫人有可能被为难,顿时着急起来,“先回去再说。”
正如上官瀛的判断,还不到午时的时候,上官白莲就心花怒放地回了上官府大房的院子——金玉院。
进了李翠萍的屋子,将事情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李翠萍一听就知道,大房的机会来了,“一定要在上官瀛回来之前,让苏芝楠多吐出些东西来。”
说完,她笑艳艳地站起来,出了门,向老太太的芙蓉院走去,上官白莲紧随其后。
上官府的老太太正歪在贵妃榻上抽烟,上官白莲马上走过去,开始为老太太捶背,而李翠莲则坐到了老太太对面的下首,“母亲,白莲的贴身丫鬟今天早晨不小心看到了瀛儿私自乘车出府,白莲怕无端惹了您生气,又怕瀛儿那丫头做出来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儿,损了上官府的声誉,所以便悄悄跟了去。”
一听说上官瀛私自出了府,老太太的一双浊眸,立马竖了起来,烟也不抽了,只带着股子不满看着李翠萍。
李翠萍忙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站了起来,“母亲可是生气白莲这丫头没有第一时间禀告您老人家。”
“白莲处处为我着想,我如何会生她的气,倒是上官瀛那个贱丫头,她鬼鬼祟祟出门,定是干不出什么好事来。”老太太坐直了身子,一脸的横肉立马夸了下来。
她顶瞧不上三房的人,可此前三房的人,足够听话,也知道用金钱哄她,到也不至于过不去,可自从上一次太子来正厅那次,老太太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恶气。
“母亲,还真是出了大事……”李翠萍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的经过又跟老太太重复了一遍。
还不等李翠萍说完,老太太已经火冒三丈,对着她后面的嬷嬷一摆手,“去瀛晖院,把苏芝楠给我叫过来。”
苏芝楠只以为是上官瀛私自外出的事儿,被老太太知道了,忐忑地进了屋子。
“跪下!”老太太见到苏芝楠,用力一跺手中的龙头拐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