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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了北京城,天地顿时开阔。

但开阔并不意味着安全。夜色里的野地像一张巨大的、黑色的毯子,铺展到看不见的远方。风从旷野上刮过,带着哨音,吹得人透骨凉。

朱由检拉着周皇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时不时有石块或坑洞,好几次他差点摔倒。

“这路况,搁现代得被市民热线投诉。” 他边喘气边想。

王承恩在前面探路,手里攥着从城门带出来的那根木棍,不时拨开挡路的荆棘。

“万岁爷,往这边走。”老太监的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前面有片树林,可以暂时歇脚。”

朱由检抬头望去。

远处确实有一片黑黢黢的轮廓,像是趴在地上的巨兽。树林,在白天可能是荫凉的好去处,但在这样的深夜里,只让人联想到埋伏和危险。

但他没得选。

三个人,手无寸铁——除了王承恩那把小得可怜的短刀——在旷野里就是活靶子。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至少等到天亮。

“走。”他哑着嗓子说。

周皇后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难为她了。” 他想,“金枝玉叶的皇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他握紧了她的手。

“坚持一下。”他低声说,“到了树林就好了。”

周皇后点点头,没说话。

但她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三人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

路越来越难走。田埂,沟渠,荒废的农田。朱由检的棉袍被荆棘挂了好几个口子,冷风灌进来,冻得他直打哆嗦。周皇后的裙摆也沾满了泥浆,沉甸甸的。

王承恩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朱由检问。

老太监竖起耳朵,脸色凝重。

“有马蹄声。”

朱由检心里一紧。

他侧耳倾听。

风声,虫鸣声,还有……隐约的,密集的,像是雨点敲打地面的声音。

马蹄声!

而且不止一匹!

“快!”王承恩低喝一声,“进树林!”

三人拔腿就跑。

朱由检这辈子——两辈子——都没这么拼命跑过。肺像要炸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腿软得像是面条,但他不敢停。

周皇后跑得比他快。

“果然逃命的时候潜力无穷。” 他还有心思想这个。

马蹄声越来越近。

火把的光,已经能看到了,在身后的地平线上跳跃,像是一群嗜血的萤火虫。

树林就在眼前。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三人一头扎进树林。

黑暗瞬间吞没了他们。

树林里比外面更黑。高大的树木遮住了本就微弱的星光,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但底下藏着断枝和石块。

“这边!”王承恩拉着两人,躲到一棵巨大的老树后面。

树干很粗,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树根虬结,在地上拱起,形成天然的掩体。

三人蹲在树根后面,屏住呼吸。

马蹄声到了树林边。

停下了。

火把的光在树林边缘晃动,透过树干的缝隙,能看见跳跃的光影。

“人呢?”一个粗哑的声音问。

“进林子了。”另一个声音说,“将军,追不追?”

沉默。

朱由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紧紧捂住周皇后的嘴——怕她发出声音。他自己的手也在抖。

王承恩握紧了短刀,眼睛死死盯着火光的方向。

“林子太大,夜里不好搜。”那个被称作将军的人说——声音有点耳熟,正是城门口那个黑脸汉子,“分三队,把林子围起来。天亮了再搜。”

“是!”

马蹄声散开了。

火把的光,绕着树林移动,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被包围了。” 朱由检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那个黑脸将军……他早就认出我了。放我出城,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他想起城门口,黑脸汉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妈的,中计了。”

怒火涌上来,但很快被恐惧压下去。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得想办法脱身。

王承恩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万岁爷,老奴去引开他们。”

“不行!”朱由检下意识地说。

“这是唯一的办法。”王承恩的眼神在黑暗里闪着光,“老奴一把年纪,死了不可惜。万岁爷和娘娘,必须活着到南京。”

“朕说了不行!”朱由检抓住他的胳膊,“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他说得斩钉截铁。

但其实心里在打鼓。

“三个人一起死,还是一起活?这选择题太难了。”

周皇后突然开口了。

“陛下,王公公,”她的声音很轻,但很稳,“妾身……有个办法。”

两人都看向她。

“什么办法?”朱由检问。

周皇后指了指头顶。

朱由检抬头。

树上?

这棵老树很高,枝繁叶茂。在夜色里,树冠像一团巨大的、浓密的黑影。

“爬上去?”王承恩皱眉,“可万一被看见……”

“他们不会抬头看。”周皇后说,“人在追捕的时候,眼睛总是往前看,往下看,很少往上看。”

“有道理。” 朱由检想,“这是心理学常识。”

他重新打量这棵树。

树干虽然粗,但有很多疙瘩和树瘤,可以当踩脚的地方。枝桠也很密集,往上几米,就能藏身。

“试试。”他说。

王承恩还是犹豫:“可是万岁爷,您……”

“朕能爬。”朱由检打断他,“你先上,然后拉婉如上去,朕最后。”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

王承恩不再多说,把短刀插回腰间,抱住树干,开始往上爬。他年纪虽大,但动作灵活,几下就爬上了最低的枝桠。

然后伸手下来。

“娘娘。”

周皇后看了看朱由检。

朱由检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王承恩的手。朱由检在下面托着她,把她送上去。

轮到朱由检了。

他抱住树干,才发现这比看起来难多了。树皮粗糙,磨得手疼。脚找不到合适的踩点,试了好几次才踩稳。

他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往上挪。

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

但他不敢停。

下面,火把的光越来越近。

已经能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

“仔细搜!一棵树一棵树地查!”

“将军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由检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一根枝桠。

王承恩和周皇后一起,把他拉了上去。

三人挤在树杈间。

枝桠很密,树叶很浓,从下面几乎看不到上面。但从上面往下看,却能清楚地看见火把的光,还有晃动的身影。

追兵进了树林。

大概二十多人,举着火把,在树林里分散搜索。

他们走得很快,很粗暴。用刀劈砍灌木,用脚踢开落叶堆,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这大半夜的,冻死老子了。”

“少废话,抓到了人,将军有重赏。”

“重赏?赏什么?银子还是娘们?”

“都有!听说那姓朱的皇后,长得可水灵了……”

朱由检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感觉到,身边的周皇后,身体猛地一僵。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在发抖。

他用力握了握,像是在说:别怕,有我在。

但其实,他自己也怕得要死。

追兵越来越近。

已经能看清他们的脸了。都是些粗野的汉子,脸上带着戾气,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他们走到了这棵老树下。

停下。

朱由检屏住呼吸。

他感觉到周皇后的手,抓得更紧了。

王承恩的手,按在了刀柄上。

树下的一个士兵,抬头看了看。

朱由检的心跳几乎停止。

但那人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这树真大。”他嘟囔了一句,用刀背敲了敲树干。

树干发出沉闷的响声。

朱由检吓得差点叫出来。

他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行了,别磨蹭。”另一个士兵说,“往前搜!”

一群人继续往前走。

火把的光,渐渐远去。

脚步声也远了。

但三人还是不敢动。

直到那队人完全消失在树林深处,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朱由检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瘫在树枝上,浑身发软。

“捡回一条命。” 他想。

周皇后靠在他肩上,也在大口喘气。

王承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万岁爷,现在我们怎么办?”他小声问,“他们围了林子,天亮肯定会搜树。”

朱由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思考。

现在的情况是:追兵包围了树林,天亮后会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棵树虽然隐蔽,但肯定藏不住三个人。

必须在天亮前离开。

可怎么离开?

“王承恩,”他问,“这树林有多大?”

“老奴以前来过。”王承恩回忆着,“东西约三里,南北约两里。不算大。”

“有几个出口?”

“主要就是我们来时的南口,还有北边一个口子,通官道。东西两边都是农田,没有正经的路。”

朱由检在脑子里画地图。

南口肯定被堵死了。

北口……可能也有埋伏。

东西两边是农田,虽然没有路,但也许能钻出去?

“往东走。”他说,“东边是什么?”

“东边……”王承恩想了想,“是一片坟地,再过去是条河。”

“河?”朱由检眼睛一亮,“河能走吗?”

“能。那条河叫凉水河,往南通大运河。”

“大运河!” 朱由检精神一振。

走水路,比陆路安全,也快。

“好。”他下定决心,“我们就往东走,到河边,找船南下。”

“可是万岁爷,”王承恩迟疑,“河边不一定有船。就算有,船家肯载我们吗?”

朱由检拍了拍怀里的布袋。

金银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有钱,就能让鬼推磨。”

王承恩不再说什么。

三人从树上下来。

落地时,朱由检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周皇后赶紧扶住他。

“陛下,您没事吧?”

“没事。”朱由检摆摆手,“就是腿麻了。”

三人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东边走去。

树林里很黑,但比外面暖和些——至少风被挡住了。脚下的落叶很厚,走起来悄无声息。

王承恩在前面探路,朱由检拉着周皇后跟在后面。

走了大概一刻钟,树木开始稀疏。

前面出现了微弱的亮光。

不是火把的光,是……磷火?

幽幽的,蓝绿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漂浮,忽明忽灭。

“坟地到了。”王承恩小声说。

朱由检咽了口唾沫。

“深夜,坟地,逃命……这buff叠满了。”

但他没得选。

三人走出树林,进入坟地。

这是一片乱葬岗。坟包一个挨着一个,有的立着歪歪斜斜的墓碑,有的连墓碑都没有,只是一个土堆。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在风里簌簌作响。

磷火在坟间飘荡,像是无数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周皇后的手又抓紧了。

朱由检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别怕。”他低声说,“都是骗人的。”

“其实我也怕。” 他在心里承认。

但他是男人,是皇帝,不能表现出来。

三人加快脚步,想尽快穿过这片坟地。

突然,王承恩停下脚步。

“有人。”

朱由检立刻拉着周皇后蹲下,躲到一座坟包后面。

前方,有两个人影。

不是追兵——他们没有火把,也没有穿军服。只是两个黑影,蹲在一座坟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隐隐约约,能听到说话声。

“……就埋这儿了?”

“就这儿,深点挖。”

“妈的,这活儿真晦气。”

“晦气?一具尸体十两银子,你上哪找这种好事去?”

尸体?

朱由检心里一紧。

他探头看去。

那两人在挖坑。脚边放着一个麻袋,麻袋鼓鼓囊囊的,从形状看……确实是个人形。

“盗墓贼?还是……杀人抛尸?”

他不想多管闲事。

现在自身难保。

但就在这时,麻袋突然动了一下。

很轻微的一下。

但那两人没注意到。

朱由检的瞳孔收缩了。

“活的?”

麻袋又动了一下。

这次更明显。

其中一个挖坑的人察觉了,吓了一跳。

“我操!这玩意儿还活着?”

“不可能!我亲手勒死的!”

“你看!在动!”

两人停下挖坑,围着麻袋看。

麻袋剧烈地扭动起来。

里面的人,在挣扎!

“妈的,没死透!”一个人骂道,“再来!”

他抬起脚,就要往麻袋上踩。

朱由检脑子一热。

“住手!”

他喊出了声。

喊完就后悔了。

“我他妈疯了?自身难保还管闲事!”

但那两个人,已经被惊动了。

他们转过头,看向坟包这边。

黑暗中,四双眼睛对上了。

“谁在那里?!”一个人厉声喝问。

朱由检一咬牙,站了起来。

既然暴露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王承恩和周皇后也跟着站起来。

那两人看到多了三个人,愣了一下。

“你们……”其中一个人眯起眼睛,“干什么的?”

朱由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路过的。你们在干什么?”

那两人对视一眼。

眼神里闪过凶光。

“路过的?”另一个人冷笑,“大半夜路过坟地?骗鬼呢!”

他抄起了地上的铁锹。

王承恩立刻拔出短刀,挡在朱由检面前。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麻袋里的人,还在挣扎。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

“二位。”他说,“行个方便。我们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我们这就走。”

“走?”拿铁锹的人狞笑,“看到了不该看的,还想走?”

他挥了挥铁锹。

“正好,坑挖好了,多埋几个也不费事!”

说着,他朝朱由检冲了过来!

王承恩迎了上去。

短刀和铁锹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老太监年纪虽大,但身手矫健,居然和那个壮汉打了个平手。

另一个人见状,也抄起地上的木棍,冲了过来。

朱由检把周皇后往后一推:“躲好!”

然后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那人冲到他面前,木棍砸下。

朱由检往旁边一闪,木棍砸在地上,溅起泥土。

他趁机,用石头狠狠砸向那人的脑袋!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头踉跄后退。

朱由检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这块石头,棱角分明,砸人贼疼。

“原来打架这么简单?” 他想。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

被砸的那人晃了晃脑袋,又站了起来。他的额头流着血,在月光下黑乎乎的,像是恶鬼。

“小兔崽子……”他咬牙切齿,“老子宰了你!”

他再次冲过来。

这次更快,更狠。

朱由检来不及躲,被一棍子打在肩膀上。

剧痛!

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陛下!”周皇后惊叫。

那人举起木棍,就要朝朱由检的脑袋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麻袋突然炸开了!

一个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是个年轻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书生的长衫,但已经破破烂烂。他嘴里塞着布,手脚被捆着,但一滚出来,就用肩膀狠狠撞向那个举棍的人。

那人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

年轻书生趁机,用捆着的手抓起地上的铁锹——刚才打斗时掉落的——用尽全力,拍在那人脸上!

咔嚓。

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另一边,王承恩也解决了对手——短刀刺进了对方的小腹。

战斗结束了。

坟地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朱由检挣扎着坐起来。

肩膀疼得要命,但还能动。

周皇后跑过来扶他:“陛下,您没事吧?”

“没事。”他咬着牙说。

年轻书生割断了自己手脚的绳子,扯出嘴里的布,大口喘气。

然后,他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朱由检面前。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他重重磕头,“学生徐枫,愿为恩公效犬马之劳!”

朱由检看着他。

月光下,这张脸很年轻,很清秀,但眼神里有一种倔强和狠厉——刚才那一下拍断人鼻梁骨的狠劲,可不是普通书生能有的。

“起来。”朱由检说,“你怎么会被……”

他指了指地上的麻袋。

徐枫的脸色沉了下来。

“学生是通州人,来京城访友。”他说,“路上遇到这两个贼人,说是可以带学生抄近路,结果……他们是想谋财害命。”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恨意。

“学生的盘缠被抢了,他们还想杀学生灭口。幸好恩公路过,否则……”

他又要磕头。

朱由检拦住他。

“不必多礼。”他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徐枫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苦笑。

“学生……也不知道。回京城?不敢。回家乡?身无分文。”

他看向朱由检,眼神里带着希冀。

“恩公……您要去哪?学生能不能……跟着您?学生读过书,会写字,也能干力气活……”

朱由检沉吟。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但也多一份风险。

而且这个人来历不明……

但他刚才救了自己的命。

而且,看他刚才那股狠劲,不是个简单的书生。

“我们要南下。”朱由检说,“去南京。路上很危险,可能会死。你还愿意跟着吗?”

徐枫眼睛一亮。

“愿意!”他说,“学生正想南下!实不相瞒,学生在京城听说,南京那边还有朝廷,学生想去投奔,为国效力!”

朱由检和王承恩对视一眼。

“南京有朝廷……” 朱由检想,“消息传得这么快?”

他点点头。

“好,那你就跟着。但有几条规矩。”

“恩公请讲!”

“第一,不该问的别问。”朱由检说,“第二,不该看的别看。第三,一切听我吩咐。”

“学生明白!”

徐枫又磕了个头。

朱由检让他起来。

四人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把两具尸体扔进刚挖好的坑里,填上土。至于那两个贼人抢的财物,徐枫只找回了一小部分,大部分不知道被藏在哪里了。

“算了,快走。”朱由检说。

他们继续往东。

穿过坟地,前面果然有一条河。

凉水河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波光。河面不宽,大约十几丈,水流平缓。

河边,停着一条小船。

小小的乌篷船,船头挂着一盏风灯,灯下坐着一个老船夫,正在打盹。

朱由检心中一动。

他走上前,敲了敲船帮。

老船夫惊醒,看到四个人,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的?”

“老丈,”朱由检放轻声音,“我们想雇船南下。”

“南下?”老船夫打量他们,“去哪?”

“通州,或者……更远。”

“这时候南下?”老船夫摇头,“不行不行,河上有水匪,夜里不安全。”

朱由检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

“加钱。”

老船夫看着银子,犹豫了。

“再加点。”他说。

朱由检又掏出一块。

老船夫接过银子,掂了掂,脸上露出笑容。

“上船吧。”

四人上了船。

船很小,挤四个人有点勉强。朱由检和周皇后坐在舱里,王承恩和徐枫坐在船头。

老船夫解开缆绳,撑起竹篙。

小船晃晃悠悠,离了岸。

朱由检回头,看向来路。

北京城的方向,一片黑暗。

只有远处树林边,还能看见隐约的火光——那些追兵,还在搜索。

他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了。”

小船顺流而下。

凉水河汇入大运河,然后一路向南。

南京,在等着他们。

新的征程,开始了。

舱里,周皇后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她的呼吸很轻,很均匀。

朱由检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心里涌起一股保护欲。

“放心吧。” 他在心里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保护好所有人。”

船头,王承恩和徐枫在低声说话。

“徐公子是哪里人?”

“通州人。老丈是……”

“我是宫里……哦,我是京城人。”

“京城现在……”

“别提了。”

两人沉默下来。

只有水声,桨声,还有风声。

小船,在夜色里,缓缓前行。

驶向未知的南方。

驶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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