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
倒计时还没数到一,恐惧就已经压垮了人性的最后一道防线。
“彪哥,对不起了!我……我想活!”
那个平日里跟在阿彪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黄毛,此刻发出一声像是杀猪般的尖叫。他颤抖着双手,一把捏住了阿彪因为剧痛而张大的下颚,在阿彪绝望且模糊的嘶吼声中,将那瓶剩下的深绿色液体,狠狠灌了进去!
“咕嘟、咕嘟……”
阿彪疯狂地挣扎,但他现在只是一个眼瞎的废物。
那种带着甜腥味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就像是吞下了一团滚烫的岩浆。
“咳咳!呃——!”
仅仅几秒钟。
阿彪不挣扎了。他像是一条脱水的鱼,躺在湿漉漉的泡沫垫上,浑身抽搐,皮肤表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鼓胀。
他想喊,但声带似乎已经被腐蚀融合在了一起,只能发出那种类似于老鼠在墙角磨牙的“咯吱”声。
看着昔日的老大变成这副鬼样子,黄毛瘫软在地,手里的空玻璃瓶滚落到一边。
“我……我做了,别杀我……别杀我……”黄毛对着张伟不停磕头。
张伟没理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个正在“蜕变”的阿彪。昏暗的灯光下,阿彪身上开始长出一簇簇黑色的绒毛,那不是头发,是某种极度活跃的菌丝。
看着这一幕,张伟那浑浊的眼里,突然流下了两行血泪。
他在笑,但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千百倍。
“小宝,看到了吗?”
张伟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这就是把你害死的畜生……他也开始烂了。”
恍惚间,七号监室那冰冷的墙壁仿佛消失了。
张伟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候,他还没疯,也没得这身怪病,只是个想要为五岁儿子讨个公道的父亲。
那年流感大爆发,赵氏药业作为江海市的龙头企业,推出了一款据说“百分百防护”的新型疫苗。张伟拿出了半个月的工资,带着身体孱弱的儿子小宝去打了针。
结果三天后,小宝开始高烧不退,全身起红疹。
再去仁心医院,医生说是排异反应。
再后来,小宝的皮肤开始一块块脱落,像是墙皮一样掉下来,露出下面鲜红的嫩肉。内脏衰竭,呼吸困难。
五岁。
那个孩子在ICU里整整烂了一个月,最后是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的。死的时候,甚至没留下一块完整的皮肤。
张伟疯了一样去闹,去上访。
最后换来的结果,是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尸检报告:【自身免疫系统缺陷导致的多器官衰竭,与疫苗无关。】
他不服。
那天,他带着那个装着骨灰的小盒子,堵在赵氏药业的大门口。
然后,他遇到了赵家安保队的副队长——阿彪。
“啪!”
记忆里,阿彪那个满是横肉的脸和现在的烂脸重合在一起。
那一脚踩碎了他三根肋骨。
“老不死的,别给脸不要脸!全城几十万人打了都没事,就你儿子死了,那是因为他命贱!是个短命鬼!”
“再敢来闹事,老子把你那点骨灰都给扬了!拿上这两万块钱,滚!”
那是深冬的雨夜,比现在还要冷。
张伟躺在泥水里,骨折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那些路过的豪车溅起的泥点子打在他脸上,让他感觉自己连路边的一条野狗都不如。
就在他准备拿头撞死在路灯下的时候。
一把黑伞,遮住了漫天的风雨。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鸟嘴面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医生”。
沈安并没有说什么同情的话。他只是伸出手,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张伟脸上的泥。
“想报仇吗?”
那声音很冷,像冰块撞击。
“我想……我想杀了他们!我想咬碎他们的骨头!!”张伟在泥水里咆哮,那是他灵魂最后的呐喊。
沈安蹲下身,看着这个绝望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了那管绿色的液体。
“杀人很容易,一把刀就够了。”
“但那不够痛。”
沈安指了指不远处的赵氏大楼,那里的灯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他们让你儿子溃烂而死,那我们就让他们……也烂在自己建造的堡垒里。”
“这瓶药,是毒,也是力量。”
“喝下去,你会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你会失去味觉,失去痛觉,甚至失去作为人类的资格。你的余生,将是一场永无止境的瘟疫。”
“但作为交换……我给你把这份‘痛苦’传染给他们的能力。”
“张伟,你愿意签这份……死亡契约吗?”
没有哪怕一秒钟的犹豫。
在那个雨夜,张伟抢过那瓶药,像喝这世上最甜的美酒一样,一饮而尽。
……
记忆回笼。
现实的恶臭重新涌入鼻腔。
“吼……”
地上的阿彪发出了一声低吼。
他还没死,但也已经不再是人了。那瓶高浓缩的母体分泌液,正在把他改造成一具没有理智、只知道散播病毒的活尸。他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紫色,指甲暴涨,充满了攻击性。
张伟满意地看着这个“作品”。
他转过身,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另外三个赵家打手。
“别急,还有第三个交易。”
张伟裂开满是霉菌的嘴唇,从怀里掏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不是毒药。
而是一个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小东西。
他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张皱皱巴巴的塑封照片。那是阿彪当初嘲笑他是“短命鬼”时,从他怀里抢走并踩了两脚的——小宝的遗照。
张伟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照片上的灰尘,把它贴身放好。
“交易完成。”
“医生说了,赵家在这里藏了不少‘宝贝’,除了你们这些打手,应该还有负责造假药的技术员吧?”
那几个打手脸色一变。
确实。赵氏药业的一个首席配方师因为出了严重的医疗事故,也被运作进来躲风头了,就在隔壁的八号监室。
“带我去找他。”
张伟捡起地上那根已经有些软化的牙刷柄,虽然已经有些拿不住了,但他并不在乎。
因为现在的阿彪,已经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个曾经的霸凌者,现在成了张伟最忠诚的“生物兵器”。
……
同一时间。
江海市特案组临时指挥部。
秦峰盯着眼前闪烁着红光的监控大屏,手中的两个金属球转得几乎要冒出火星。
“报告!城西看守所传来一级警报!”
技术员的声音急促而惊恐,“那里的监控系统刚才突然恢复了一瞬间,我们看到了……看到了暴乱!而且热成像显示,那个区域的温度正在异常升高!”
“该死!又是调虎离山!”
秦峰猛地一锤桌子,“沈安这个疯子,他是想把看守所变成病毒爆发点!”
他太了解这种战术了。
看守所人员密集,且与外界隔离。一旦病毒在里面爆发,为了防止扩散,必定要投入大量防化力量和特警,这就牵扯了警方的精力。
但就在这时,另一个负责追踪信号的小组长突然跳了起来。
“组长!抓到了!”
“我们追踪到了那个直播视频的信号源!经过三角定位,信号不是来自看守所,也不是在天上!”
小组长的手指在电子地图上飞快敲击,最终锁定了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的红点。
那个红点,在一片废弃的工业园区下方。
“东郊废弃防空洞!”
“那里有一个被屏蔽了所有无线电信号的地下区域,刚才的直播信号因为功率过大,冲破了屏蔽层,泄露了坐标!”
秦峰眼神一凛,那种属于猎人的凶狠光芒瞬间爆发。
看守所那边是张伟那个疯子在搞鬼,那是明面上的诱饵。
但这个防空洞……
藏着的,一定是沈安本人,和他的实验室母体!
“老赵!”
秦峰拿起对讲机,对着正在外围待命的赵默和雷胜喊道:
“不用管看守所,那里交由防化部队封锁!”
“集合所有异能小队,携带重火力!”
“目标东郊防空洞!不管他在里面养什么蛊,今天晚上……”
“我要把他和那个老鼠洞,一起炸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