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都学些什么书?”看着额姜沅熙抱着一摞书有些吃力地走进门,裴度起身走过去想将书接到手中。
“你还病着别逞强。”姜沅熙歪歪扭扭地避开。
“在这里你可以大胆做自己,不需要还总记挂着春风楼那套。”
三天前就已经能一跃出夏庄的裴度:……
“无妨……以前为了谋生,在被卖到春风楼之前我也练过一些功夫。”裴度将书轻松接过,高烧还未退,但是对他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大碍。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看起来比那些小倌更壮实一些。”
“你看过很多小倌?”裴度将书放到书桌上,随手拿出几本。
“就去过两次,哥哥他们不带我去。”
“两次也不少了。少去那种地方,里面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你不也……”姜沅熙说到一半顿住,忽地又想起来自己不能揭别人的伤疤。
“《女诫》、《孝经》、《礼》?平时在学堂还学些什么?”
“还学一些诗词歌赋这类的,这些我更学不明白了。”
“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每次在课堂上打瞌睡都会被先生罚站,还有每次在学堂即兴作诗都有人笑我!”
“温书也是,我分明背了!可是一合上书就好像我从未背过!”姜沅熙忍不住倒苦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一只生气的小猫。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去学堂。
裴度看着姜沅熙气鼓鼓的脸庞,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女诫》、《孝经》这类书籍学起来既无聊又耗神。不想罚站,想背下来的话,就得知道背后的典故。”
“学堂中的先生倒是也讲过,只是通常我都睡着了。”姜沅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先生看我睡着了就让我罚站。”
“那你没找你爹?”裴度存心逗弄姜沅熙,毕竟呈上来的密报多次提到姜永昌十分溺爱这个女儿。
“找了找了,有一次我实在站不住了就暗示知春回去搬救兵。我爹是来了,然后他也被先生一起罚站了。因为先生以前也教过我爹。”
“先生说大齐没有不学《女诫》、《孝经》的女子。”
“后来我爹悄悄跟我说,这些古板的东西学不明白也没事。”
“明天准让你不被先生罚站。”此刻的裴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桃花眼含着笑。原本锋利的五官,化作了一潭微微荡漾的春水。
“以前齐学哥哥也给我温过书,但是我还是背不出。”
裴度脸色微收,“我教你,你定能背出。”
“你坐着。今天先讲一篇试试。”裴度有些急迫地替姜沅熙拉开楠木椅。
他翻开书,挑了几页,将文章背后的典故与由来娓娓道来。
本来是来玩的姜沅熙有些不情愿地坐在座位上。
“明日你记得向先生自告奋勇背这篇文章,若是等先生主动问起来让你背别的,那可又要罚站了。”
“故事讲完了,现在能把故事跟文章对应上了吗?”裴度站在姜沅熙身旁,近得能闻到姜沅熙身上的香味,像花香但又裹挟着女子特有的体香。
“能。”姜沅熙有些心虚。
刚刚裴度讲的时候,她本只是觉得他讲得很好,抬头望了他一眼。
但是不知不觉竟望得出了神。
听到后面,她一心只觉得怪不得他会被卖到春风楼,长得着实有些俊俏,完全没注意他在讲什么。
“但是后面有点没记住。”姜沅熙一瞬间有种置身学堂被先生询问的窘迫感。
裴度唇边掀起一个愉悦的笑容,“那我再给讲一遍?”
“嗯嗯。”姜沅熙用力点头,发间的珠翠摇摆中擦过裴度的手臂。
讲完裴度又把文章与背后的典故对应着示范背了一遍。
“你以前曾背过这篇文章吗?”
“未曾。”
“那你怎么一下就背出来了。”姜沅熙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若是你没有被卖到春风楼,你以后肯定是一位顶好的教书先生。”
“是曾想做个简单的教书先生,只是现在怕是不能了。”被自己生母逼着夺了这储君之位,背负着所谓的深仇大恨,手上染了不知道多少血。
还如能做纯粹的教书先生?
姜沅熙却以为是因为春风楼,所以他再也当不了教书先生。“没关系的,你可以教我啊。我觉得你讲的特别好。”
“那你现在用我教你的方法背一遍?”裴度看着姜沅熙仰起的脸,他甚至能看清楚烛灯下她眼眸中自己的身影。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好!”姜沅熙恨恨地抓过书,誓要让明天成为自己不罚站的第一天!
裴度跟着姜沅熙磨到深夜,看着她眼皮子忍不住上下打架,脑袋点来点去。
可爱极了。
眼看着姜沅熙脑袋就要磕在书上。
犹豫了片刻,裴度还是伸手托住了她的前额。
手覆在姜沅熙额头上,传来细腻又温热的触感,像被温水精心擦拭过的羊脂玉。
刚刚姜沅熙竟然真的能将文章背出来了,于是她又重复了几遍,将自己念困了。
“我教你。是不是就能让你背出来?”
“我跟他,谁更棒?”裴度声音温和地像在诱导小孩。
可惜姜沅熙已经困迷糊了,没有回答他。
听见外面又响起的很轻的脚步声,裴度开口,“进来带你家小姐回去睡觉。”
姜沅熙迷迷糊糊被知春带回去睡觉的时候,嘴里还在梦话似碎碎念刚才裴度教她的内容。
木门关上,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裴度看着自己的手,人走了,但是手上温热的触感好像还没散去。
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来了一趟江南,发生了太多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暗卫玄鹰在庭院中静静地看着知春将姜家小姐带走,拐过连廊,安全到达阁楼。
如果他没听错,刚才太子殿下花一个时辰帮别人温书?
他怎么好像记得自己在京城的时候,听百官汇报问题,若是官员两句抓不住重点,太子就已经发怒了?
“进来。”太子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威严淡淡响起。将他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玄鹰一闪消失在庭院中。
书房中的太子,坐在案前,手中拿着本书,但好像在看自己的手?
玄鹰不敢多看,连忙俯身跪地行礼。
“姜永昌那边怎么样了?”
“姜知府果然理解了殿下的意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把他们都引到寒山寺后山,还有贵妃派下来的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