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
远远望去,一袭白衣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醒目,李文忠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青松。
“叔,您怎么亲自来了?”
李骜笑呵呵地上前,态度十分恭敬。
对于李文忠这位白衣枪神,文武全才,他还是极其敬重的。
大明王朝的开国元勋里面,真正的将帅之才,第一无疑是徐达,第二则是李文忠,再后面就是冯胜与邓愈。
至于常遇春,打仗是一把好手,但也就会打仗了,相较之下少了几分谋略与文才。
李文忠见李骜走来,脸上也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关切地问道:“事情都解决了?陛下没有难为你吧?”他的目光中满是担忧,眼神在李骜身上仔细打量,生怕他受了委屈。
“哪能呢!”李骜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轻松随意,“舅爷还是挺喜欢我的,都跟我谈偷看寡妇洗澡的事情……”那模样,仿佛真的是与长辈亲密交谈后的得意。
李文忠听闻,微微一愣,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心中暗自腹诽老朱。
不是你个老不休,怎么为老不尊啊?
但脸上还是维持着笑意。
上了马车后,车轮缓缓滚动,向着曹国公府驶去。
车内,李文忠长舒一口气,脸上的担忧稍稍褪去。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陛下这是给胡存杰案定了性,胡惟庸自知理亏,以后也不敢找你麻烦。”
只要李骜进了曹国公府,就算胡惟庸想找他麻烦,都得掂量一下自己。
再者,这家伙只怕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也没心思找李骜麻烦了。
顿了顿,李文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开口道:“等会儿见了你祖父,注意一下措辞。”
李骜心中一紧,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对,下意识地追问道:“祖父他……”
李文忠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哀伤:“去年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我担心他知道你父亲的事后,可能……撑不过去!”
话语间,满是对老人的担忧与心疼。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本就是人间至悲之事,更何况老爷子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长子,就在离他不远的凤阳做佃户,双方却不能团聚,这该是怎样的遗憾与痛苦?
很难想象,老爷子要如何才能释怀。
李骜重重地点了点头,思绪也有些复杂。
摇身一变成了李文忠的侄子,即将认祖归宗,完成老佃户的遗愿。
可是接下来,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车轮碾过石子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骜掀开帘子下车,抬眼望去,国公府门口,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翘首以盼。
老人身形佝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可眼神中却满是期待。
当老人看到李骜面容的那一刻,浑浊的眼中瞬间涌出泪水,那泪水顺着脸颊的沟壑缓缓流下:“骜儿?我苦命的孙儿,你终于回家了!”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喜悦,颤巍巍地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团聚。
李骜眼疾手快,立刻上前稳稳地扶住老人,动作轻柔而小心:“爷爷,孙儿回家了!”
老人的手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着摩挲着李骜的面孔,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嘴里喃喃自语着,似是在确认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
顿了顿,老人缓缓环顾四周,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疑惑,可始终没见到长子的身影,心猛地一紧,慌乱地问道:“文忠,你大哥呢?还没从凤阳接回来吗?等了这么多年,咱们一家人该团聚了啊……”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与焦急。
李文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奈。
还是李骜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语气尽量平稳地说道:“爷爷,咱们进去说吧!”
老人闻言一怔,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李骜走进大厅。
落座之后,李骜起身,双膝重重地跪倒在李贞身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老佃户的骨灰盒,双手颤抖着捧着,声音哽咽:“爷爷,父亲已经走了。”
老人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文忠,而李文忠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滴落在衣襟上。
李骜强撑着继续说道:“当年父亲与你们分开之后,就给别人家做了下人,一路辗转最后到了凤阳,成了一个佃户,耕种了一辈子,去年实在是撑不住了,就……撒手人寰了。临终前,他一再嘱咐我定要认祖归宗,否则他死不瞑目,所以孙儿只好将他火葬,踏上了寻亲之路!”
听完这番话,李贞呆愣了片刻,随后抱着长子的骨灰盒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悲痛。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年一别竟成永别,天人永隔;更没有想到,心心念念的儿子就在离他三百余里的凤阳!
“为什么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贞的哭嚎声响彻府邸,引得不少下人都因此落泪。
毕竟这位老太爷待人和善,从不苛责下人,反而时常救济他们,深受大家的爱戴。
李文忠立刻上前,跪倒在李贞面前,紧紧抓住老人的手,声音中带着哭腔:“爹,您要保重身体啊!骜儿才刚刚回家,您可千万不能……”
李贞强忍着悲痛,泪眼婆娑地看着孙儿,声音哽咽:“骜儿,爷爷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他啊!”
“不,爷爷!”李骜认真地开口道:“爹这辈子过得很开心,虽然日子是苦了点,但是他娶了一个爱的女人,相守了一辈子,又有了我。”
“日子艰苦平淡,但是也充满了幸福,我爹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听到这话,李贞如遭雷击,随后慢慢擦去了眼泪。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那就好啊!”
李文忠看出了李贞的疲惫,伸手轻轻搀扶:“爹,您去休息吧。”
李贞没有拒绝,只是死死抱着骨灰盒,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
等他们父子二人走后,李骜则在院子里面闲逛了起来。
“你就是李骜?”一道略显张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骜扭头一看,发现是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这家伙面容与李文忠有七八分相似,却没李文忠的坚毅英武,反倒是多了几分清秀,眉眼间透着一股傲气。
“卧槽,你是大明战神李景隆?”李骜脱口而出。
李景隆闻言,一脸疑惑,但听到“大明战神”这个名号,心中还是美滋滋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小子,你很不错,挺上道的嘛。以后我李景隆罩着你!”说着,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李骜的肩膀。
听到他这话,李骜有些哭笑不得。
你娘咧,我可谢谢你了啊!
等你率六十万大军在郑村坝跟永乐大帝对掏的时候,你还能说出来这句话,老子才是真的服你!
李骜也表示费解,绝世名将李文忠,怎么就生出了个这种废物儿子?
除了长得俊美外,其他方面当真是一无是处,跟徐达的嫡长子徐辉祖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
“景隆啊,听哥一句劝。”李骜勾上李景隆的肩膀,“将门子弟也不一定为将,要不你去做个大儒名士什么的?”
就李景隆这卖相,妥妥的大儒模板嘛!
“大儒名士?”李景隆满脸狐疑地看向李骜,“你他娘地骂谁呢?”
“我李景隆身为大都督李文忠长子,定要继承家业征战沙场,知道吗?”
李骜:“……”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