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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正午的日头把石板路烤得冒热气,林夏用当地的背孩子的背带,背着沈向阳晃进杂货店时,后背的汗水已浸透了T恤。沈向阳的小脑袋搁在她肩头,口水顺着衣领渗进锁骨,混着防晒霜的味道,咸得发苦。杂货店老板娘正在给收音机调台,刺啦声里漏出半句《茉莉花》,让她想起母亲阳台上的花。

“阿妹,蚊香要无烟的吧?”老板娘递来两盒榄菊,“带娃别用太冲的药。”林夏点头,把塑料盆往臂弯里又紧了紧,目光扫过货架上的婴儿米粉——比城里便宜三成,生产日期却已过了半年。她咬咬牙,换了包临期的,反正阳阳辅食吃得杂。

买完东西往回走时,沈向阳突然在背带里扭起来,小手指着路边卖甘蔗的摊位喊“果果”。卖甘蔗的大爷砍了截最嫩的尖,用刀削成小棍递过来:“娃娃长牙呢,啃着玩!”林夏摸出两块钱,大爷却摆摆手:“我孙女儿也这么大,见不得娃娃哭。”

杨叔骑着带斗的三轮车路过,车斗里装着刚收的豇豆:“林老师!上来!这么多东西我带你回去!”

回程的路上,三轮车颠得骨头缝发疼,沈向阳却醒了,指着路边的水牛喊“牛牛”。林夏望着孩子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母亲说过:“小孩子的快乐最容易找,一根草棍都能当宝剑。”

推开竹篱笆门时,“林老师,”老人抹了把汗,“我把西屋收拾出来了,以前画家住的,有张书桌结实。”

西屋的霉味比正房淡些,靠窗摆着张松木书桌,抽屉深处卡着管赭石颜料,管口结着硬块。林夏把沈向阳放在床上玩,自己蹲在地上铺床垫,突然看见床板缝隙里露出一角画布。

拽出来时,灰尘扑了满脸。那是幅未完成的油画,画布上的女人坐在歪脖子槐树下,仰着头,指尖指向漫天星子。女人的侧脸被阴影覆盖,只露出下颌的弧度,像极了林夏在现在镜子里见过的自己——疲惫,却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倔强。沈向阳突然指着画布喊“妈妈”,小手指着画中女人的指尖,而画里的手指向的星子位置,竟和孩子掌心胎记的形状一模一样。

杨叔的婆娘端来南瓜粥时,月亮正爬上竹篱笆。沈向阳坐在藤椅里,抓着粥勺敲得碗沿叮当响。“林老师,”杨叔吧嗒着旱烟袋,指了指蹲在篱笆下的黑影,“这狗在矿区流浪半个月了,黑黢黢的,你要不嫌弃,带回去看个门?”

那是只瘦骨嶙峋的中华田园犬,琥珀色的眼睛蒙着层雾,听见声音立刻站起来,尾巴在地上扫出细小的尘圈。沈向阳兴奋地拍着小手喊“小黑”,惊得狗儿耳朵直抖。林夏犹豫间,看见狗儿肋骨凸起的轮廓,像极了她藏在枕头下的抗抑郁药瓶——都是被生活啃剩的骨头。

“小黑,过来。”她从兜里摸出块饼干,掰碎了递过去,狗儿叼住时,舌头轻轻擦过她掌心,粗糙得像块旧毛巾。

林夏搅着碗里的南瓜块,粥的甜糯。林夏“杨叔,我找到一幅画,是不是以前的租客画的?她为啥不画完?”

“估计是嫌这儿太荒呗,”杨叔磕了磕烟袋,火星溅在菜畦里,“走的时候也很匆忙。”杨叔和杨婶走的时候,林夏说:“杨叔,过 2 天我准备慢慢的开荒种菜,明天去您家拿点土豆种上,我没种过地,您俩多教教我。”杨婶端着收拾好的碗边走边回应:“多大点事儿,需要啥就吱一声。”

收拾西屋时,林夏把旧画挂在墙上,书桌紧靠窗户,买了一大块碎花布,正好做了窗帘和桌布,窗台上放了几盆多肉,看着房间一下子温馨许多,习惯喝咖啡的林夏,现在也是直接买速溶咖啡了,让沈向阳坐在床上看画,小黑卧在床边守着孩子。画布上的女人指尖仿佛在发光,而小黑歪头盯着画中的星子,尾巴扫得床板簌簌响。阳阳啃着甘蔗棍,把渣滓吐在小黑毛上,狗儿却一动不动,任由孩子揪它的耳朵。

傍晚煮面时,沈向阳突然在婴儿椅上大哭,小黑立刻站起来转圈,尾巴扫得锅铲叮当响。林夏手忙脚乱地调水温、冲米粉,额头的汗掉进锅里,竟尝不出咸淡。等孩子吃饱睡去,她才发现小黑蹲在灶台边,默默守着她煮成了一锅面糊糊的面条,眼睛里映着跳动的渴望的火焰。

深夜,林夏摸出枕下的药瓶,吃了一粒,指尖抚过瓶身,刚搬过来,带着孩子收拾屋子,林夏一天下来精疲力尽,好在身体还算能撑住,这 2 天累的她根本没时间思考任何东西,也没多大的情绪波动,林夏自我感觉这抑郁症消失了一样,小黑趴在脚边打盹,尾巴偶尔扫过她的拖鞋,像在提醒什么。

凌晨三点,林夏写完一章《芒星》又泡了一杯咖啡坐在书桌边发起呆,这样的田园生活对于她是崭新的开始!旧画在台灯下泛着微光。沈向阳的鼾声混着小黑的呼吸声,像支不成调的摇篮曲。她摸出笔记本,在画的背面写下:

原来忙碌是剂良药:

它让我没空琢磨“人生的意义”,

没空盯着天花板数裂缝,

甚至没空回忆那些过去,

累的没时间去思考更没时间去缅怀、伤感。

此刻的我,

是抱着娃追狗的母亲,

是准备种菜的农夫,

是在旧画布上添狗尾巴草的“画家”

现在我身边多了只黑狗,

在泥里打滚,

却仰着头找光。

——正在学习当‘狗妈’的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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