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席上。
贺崇江和孙家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鄙夷和不屑。
“疯了！”
贺崇江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这小子为了出名，已经彻底不要脸了！”
孙家栋冷哼着，看向陈飞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用这种最低级、最愚蠢的办法来制造话题，哗众取宠！”
“他以为他是谁？神仙下凡吗？”
“还现场治病，他怎么不说他能现场让人长生不老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浮躁，总想着一步登天。”
“你看台下那些观众的反应，眼睛都快喷火了。”
“等会儿节目结束，这小子能不能囫囵个儿地走出电视台，都是个问题。”
孙家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没错，这种出名的方式，风险太高了。”
“就算最后真让他炒作成功了，背上一辈子的骂名，值得吗？”
他们两个，一个是在食疗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泰斗。
一个是在翡翠玉石行当里呼风唤雨的大亨。
他们太清楚“名声”这两个字的分量了。
陈飞现在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无异于自杀。
用最容易引起争议，也最容易翻车的中医话题，在全国直播的舞台上夸下海口。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另一边。
周曼黎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她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解和担忧。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跟节目组签了合同，也提前看过了整个流程的剧本。
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段啊！
可现在呢？
陈飞完全脱离了剧本，把整个节目，带向了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
难道……
这是导演的秘密安排？
周曼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导演席的方向。
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
不可能！
张锋虽然有时候为了收视率会搞一些小动作，但绝不敢玩这么大！
这可是全国直播！
一旦出了岔子，那就是天大的播出事故！
而且，为什么要选择“中医”这么敏感的话题？
这玩意儿的争议性太大了！
信的人奉若神明，不信的人嗤之以鼻。
用这种话题来炒作，虽然效果立竿见影，可风险也同样是核弹级别的！
周曼黎想不通。
她完全想不通。
舞台的另一侧，主持人吴雅芝已经彻底傻了。
她入行十几年，主持过大大小小数百场直播节目，自认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
可今天这场面，她是真的没见过！
嘉宾在台上公然“行骗”？
还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表演“神医治病”？
这他妈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剧情？
她做梦都没想到，陈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已经不是脱离剧本了。
这简直是把剧本撕了，然后扔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了几脚！
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强行打断，把陈飞请下台？
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把这场闹剧演下去？
吴雅芝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职业微笑已经变得僵硬无比，显得异常无助。
整个演播厅，所有的灯光，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个地方。
董耀光。
这个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男人，此刻正经历着人生中最激烈的天人交战。
理智，像一个声嘶力竭的疯子，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咆哮。
“别信他！”
“这是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中医都是骗人的！更何况他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
“你现在点头，就会成为全国人民眼中的傻子！一个小丑！”
理智的声音，尖锐而刻薄。
可是……
另一个声音，却从绝望的深渊里，幽幽地响了起来。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是真的呢？”
董耀光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咙里的痒意，又一次涌了上来。
无休止的咳嗽。
白天咳，晚上也咳。
咳得撕心裂肺，咳得肝肠寸断。
那是绝望。
没有尽头的，让人窒息的绝望。
而现在。
这个被所有人唾骂为“骗子”的年轻人，却给了他一个选择。
哪怕这个选择看起来愚蠢到了极点。
哪怕这很可能只是一个更加恶毒，更加残忍的玩笑。
但……
那终归是一个希望，不是吗？
董耀光的大脑飞速运转。
直播间的弹幕，那些网友的分析，也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对啊！
这可是在全国直播的节目上！
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算……就算他治不好我。
我有什么损失？
我什么损失都没有！
他治不好，我最多就是继续被这病折磨。
但所有人都会看到，我是个可怜的“受骗者”。
节目组，电视台，甚至这个姓陈的小子，都得给我一个说法！
我还能博取一大波同情！
可要是……
万一……
万一他真的治好了呢？
那我不就……血赚了？！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遍了他的全身！
对！
稳赚不赔！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是赢家！
想通了这一点，董耀光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飞。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结疯狂地上下滚动。
全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董耀光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我……我信！”
紧接着，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精神，双腿一软，竟然“扑通”一下，朝着陈飞的方向跪了下去！
“陈先生！”
“不！陈大师！”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求求你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
可此刻的董耀光，却把所有的尊严，都押在了这一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