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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西北方向的巷子像被墨汁浸透了。

路灯的光到了巷口就戛然而止。

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

艳秋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晃出一道颤抖的亮线。

光柱尽头是坍塌的青瓦屋顶。

墙皮剥落的神龛歪斜在杂草丛中。

神龛门楣上的“望娘庙”三个字已被风雨啃噬得只剩轮廓。

门环上缠着的红布条霉烂成黑色。

在夜风里像条垂死的蛇。

小八的罗盘在帆布包里震得厉害。

掌心的符痕亮得像烧红的铁丝。

烫得他指尖发颤。

他蹲在神龛前的青石板上。

罗盘指针死死扎进地面。

盘面的六壬符号隐隐透出金光。

“爷爷说过,阴尸镇缝的地方,罗盘会发烫。”

他用手指扒开神龛地基的浮土。

指甲缝里立刻渗进冰凉的湿气。

“这里的土是黑的,跟湘西赶尸匠埋镇尸符的土一个颜色。”

艳秋蹲在旁边。

手电筒照着神龛底座。

底座的青砖缝里渗出暗红色水渍。

凑近能闻到铁锈混着腐叶的怪味。

她想起奶奶日记里的插图。

三十年前的望娘庙画着完整的飞檐。

庙前还立着“镇阴碑”。

如今碑身断成三截。

半截埋在土里。

碑面上的刻字只剩“阴”“煞”几个残笔。

“秘录里说‘阴尸镇缝,忌红符破’。”

小八从帆布包掏出木剑。

用剑尖撬开一块松动的青砖。

砖下的土泛着油光。

像被水泡过的墨锭。

他突然停手。

鼻尖翕动着凑近地面。

“是幽冥煞的味道!跟张老头家的一样,只是更浓。”

艳秋的玉坠突然发烫。

吊坠上刻着的“清灵”二字渗出淡白色雾气。

雾气触到神龛底座的红水渍。

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想起奶奶失踪前寄来的信。

“若玉坠发烫,必是阴煞汇聚之地,切记远离红符。”

两人挖到后半夜。

神龛地基下三尺处露出红布一角。

红布边缘绣着褪色的八卦纹。

却用黑线反绣。

针脚扭曲得像蜈蚣爬过的痕迹。

小八刚抓住红布。

掌心符痕猛地炸开红光。

红布上的黑线瞬间蜷曲起来。

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别碰!”

艳秋拽住他的手腕。

玉坠的白光映出红布下的轮廓。

那是个蜷缩的人形。

长发从布缝里钻出来。

发丝上凝结着黑色颗粒。

像撒了把碎煤渣。

红布突然自己掀开了。

女尸仰躺着。

脸埋在沙发里。

指甲足有三寸长。

乌黑的指甲缝里塞满黑灰。

艳秋的手电筒光扫过女尸脖颈。

那里缠着三圈铁链。

铁链上焊着扭曲的“壬”字符号。

每个符号都嵌着半凝固的血痂。

“她指甲缝里的东西!”

艳秋突然惊呼。

玉坠烫得她差点脱手。

女尸指甲缝里的黑灰正簌簌掉落。

有几粒沾在玉坠上。

立刻冒起绿烟。

“跟奶奶玉坠上的污渍一模一样!”

小八翻开秘录的泛黄纸页。

其中一页画着相同的铁链符号。

旁边用朱砂批注。

“反绣壬字链,阴傀社邪术,破镇尸阵必用。”

他的手指划过纸页。

爷爷当年写的批注突然渗出血色。

“1993年黑风谷,立文用此术破阵,幽冥煞初现。”

夜风突然倒灌进神龛。

女尸的长发被吹开。

露出青灰色的脸。

她的眼睛是空的。

两个黑洞里渗出黑色液体。

液体滴在红布上。

布料立刻烂出窟窿。

小八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指针熔断成金水。

顺着盘面的六壬符号流淌。

“快跑!”

小八抓起艳秋的手。

木剑上的驱邪符突然自燃。

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巨响。

回头看时。

女尸已站在红布碎片中。

身上的铁链寸寸断裂。

断口处喷出黑红色的雾。

跑出巷子时。

天边泛起鱼肚白。

艳秋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研究会的老会员发来的消息。

“查了三十年前的档案,望娘庙本是镇压乱葬岗的义庄,93年开发商强拆时挖出整排棺木,其中一口用红布封着女尸。”

小八坐在杂货店门口的小马扎上。

拆开爷爷留下的油纸包。

包里是半块发黑的朱砂锭。

旁边压着张字条。

“阴煞尸破封,需血亲血画镇煞符,切记不可用红符。”

他用牙齿咬破指尖。

血珠滴在木剑上。

符文立刻泛起金红色的光。

“隔壁王裁缝的剪刀自己动了!”

巷口传来李婶的尖叫。

小八冲进裁缝铺时。

一把剪刀悬在半空。

刀刃上凝着黑血。

正对着学徒的后心。

他扬手甩出驱邪符。

符纸贴在剪刀上的瞬间。

剪刀发出金属扭曲的悲鸣。

掉在地上时。

刃口已锈成铁红色。

艳秋翻开笔记本记录。

“物件附身事件:剪刀、蒲扇、擀面杖。共同点:均接触过神龛附近的土壤。”

她指着手机地图。

“这片区域在民国时是刑场,58年改造成乱葬岗,93年开发商挖地基时挖出大量人骨,后来突然停工,说是挖出‘不干净的东西’。”

小八蹲在地上画符。

黄纸铺在青石板上。

朱砂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他第一次觉得符文的走势如此清晰。

笔尖跟着掌心符痕的热流移动。

画出的“镇邪符”边缘竟泛起细密的金纹。

爷爷的秘录里说。

“血脉觉醒者,符随心动,金纹现则术成。”

“你看这个。”

艳秋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是段旧新闻。

“93年望娘庙拆迁时,有个叫陈立文的工程师突然发疯,说要‘用红符唤醒地脉’,后来被送进精神病院,三个月后失踪了。”

小八的笔尖突然折断。

脑海里闪过爷爷摔罗盘的画面。

戴眼镜的男人攥着红符图谱大笑。

“守着破罗盘有什么用?幽冥煞能让我们永生!”

他捡起断笔。

在黄纸上补全最后一道符纹。

笔尖落下时。

整张贴符突然悬浮起来。

符纸背面渗出三个血字。

“陈立文”。

杂货店老板探出头。

往小八手里塞了瓶褐色液体。

液体在玻璃瓶里缓缓旋转。

隐约能看到沉在瓶底的符纸碎片。

“伏英馆的法水,”老板压低声音。

袖口露出半枚银镯子。

“你爷爷当年教过我‘引灵符’,记住,阴傀社的符都是反着画的。”

傍晚时分。

城中村开始停电。

路灯像被掐灭的烟头。

次第暗下去。

小八的罗盘指针重新拼合。

却指向艳秋的玉坠。

玉坠吸收了煞粉后。

表面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

纹路组成的图案正是神龛底座的布局图。

“秘录里说‘阴尸镇缝,红布为引’。”

小八用手指沿着玉坠纹路描摹。

“女尸是用来镇压阴阳缝隙的活祭,现在红布被破,缝隙正在扩大。”

他突然停顿。

指尖停在纹路的中心点。

“这里不是神龛,是……地铁隧道?”

艳秋的手机突然收到匿名邮件。

附件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三年前。

奶奶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望娘庙前。

男人手里拿着红符碎片。

奶奶的玉坠正在发光。

录像的最后一帧。

奶奶转身看向镜头。

口型分明在说。

“去找伏英传人。”

巷子深处传来猫的尖叫。

数十只黑猫蹲在屋顶。

眼睛在黑暗里放出绿光。

它们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

爪子下按着扭曲的红布碎片。

碎片上的血字正在缓慢蠕动。

拼成半个“煞”字。

小八把画好的镇邪符分给邻居。

符纸入手温热。

像揣着个小火炉。

他走过王裁缝的铺子时。

昨天悬在空中的剪刀正好好插在布团里。

刃口的锈迹已退。

露出雪亮的光。

“明天月圆。”

杂货店老板在门口挂起红灯笼。

灯笼穗子上系着五枚铜钱。

“阴煞尸最喜欢月圆之夜借体还魂,你那半块罗盘……”

小八掀开帆布包。

罗盘的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

金色的盘面蒙上一层黑气。

黑气在“壬”字符号周围聚成旋涡。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

“红符现世时,罗盘会变成钥匙,千万别让它指向北方。”

艳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玉坠烫得惊人。

吊坠上的“清灵”二字正在融化。

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枚罗盘。

和小八的半块罗盘严丝合缝。

只是盘面上刻着的不是六壬符号。

而是密密麻麻的血字。

“幽冥煞封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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