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忽然剧烈地摇曳起来,在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一阵没由来的冷风穿堂而过,何兰后颈的寒毛瞬间竖起。
她猛地从《阴符秘策》中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窗外,月色凄迷,树影婆娑,那过于寂静的夜里,隐约传来一丝极不协调的窸窣声——像是靴底极其谨慎地碾过沙土。
来了!比预想得更快!
何兰几乎是本能地挥手扫灭油灯,屋内顷刻陷入黑暗。她蜷身滚入桌下阴影中,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窗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死寂。仿佛刚才的声响只是错觉。
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却如实质般透过薄薄的墙壁渗透进来,越来越浓。
突然!
“咔嚓——哗啦!”
木制的窗棂如同纸糊般碎裂!一道黑影裹挟着夜风和碎木屑,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窜入屋内,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森冷的寒芒在月光下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直刺何兰方才所坐的位置!若非她提前躲避,这一击已然穿心而过!
刺客一击落空,身形没有丝毫停滞,手腕一翻,匕首再次带着尖啸声刺向桌底阴影!何兰狼狈地向后翻滚,堪堪躲过,冰冷的刃尖擦着她的额发掠过,带起的劲风刺得皮肤生疼。
借着朦胧月光,何兰看清了来人:一身紧束的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如同毒蛇般锁定着她。他步伐诡异,落地无声,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屋内空间狭小,桌椅板凳成了障碍,也成了何兰暂时的屏障。她绕着木桌躲避,刺客的匕首每一次挥出都狠辣刁钻,桌面上瞬间添了几道深深的划痕木屑飞溅。
“你是谁?赵高派来的?”何兰喘息着问道,试图分散对方注意力。
刺客一言不发,眼神依旧冰冷,攻击却愈发凌厉。他一脚踹开碍事的木凳,凳子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粉碎开来。何兰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匕首带着必杀的决心刺向她咽喉!
生死关头,《阴符秘录》中一段关于近身缠斗的诡异技巧闪电般掠过脑海!那并非现代格斗术,而是记载中先秦刺客用于绝境反杀的阴狠招式!
来不及多想!何兰身体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非但不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撞,险之又险地避开刃尖,整个身体撞入刺客怀中!同时,她的右手并指如凿,狠狠击向刺客肘部某处穴位!
“呃!”刺客闷哼一声,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会使出如此古怪又精准的招式!他持匕的手臂瞬间一麻!
就是现在!
何左手趁机死死扣住他持刀的手腕,身体借力一旋,使出一记笨拙却极其有效的背摔!
“砰!”刺客重心失衡,被重重摔倒在地!匕首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滑落到角落。
何兰趁机扑上,想将其制服。却不料刺客反应快得惊人,双腿猛地绞向何兰脖颈!何兰急忙用手臂格挡,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得手臂发麻,向后跌退数步。
刺客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没有丝毫恋战之意。他阴冷地瞥了何兰一眼,似乎要将她的模样深深记住,随即身形一闪,如同夜枭般敏捷地窜出破窗,融入浓浓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兰踉跄着追到窗边,只看到夜风吹动着院外的荒草,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唯有破碎的窗口涌入冷风,提醒着方才惊心动魄的搏杀并非梦境。
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冷汗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浸透衣衫,带来一阵阵战栗。
屋內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随处可见。何兰的目光落在那柄遗落的匕首上——造型奇特,刃身狭长,泛着幽蓝的光泽,绝非民间之物。
赵高!果然是他!
可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痛下杀手?她不过是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小女子,即便言行有疑,又何至于动用这等专业的刺客?
除非……她无意中触及了某个绝不能碰的秘密?或者,她的存在本身,就对某人构成了意想不到的威胁?
何兰握紧冰冷的匕首,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危机正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这不仅仅是一场生存游戏,她已被迫卷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权力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