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跟厉景深谈合作，我得先让他服气
晨曦微露，八点的钟声尚未敲响，苏晚晴的身影已如一道鬼魅，出现在滨江壹号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待开发的地产项目，不如说是一座被城市遗忘的孤岛。
大门被一条粗重的铁链锁死，上面挂着一把早已锈成铁疙瘩的锁。
苏晚晴没有丝毫犹豫，后退几步，助跑，双手精准地抓住围墙顶端裸露的钢筋，腰腹发力，身姿轻盈地翻了进去。
落地瞬间，她屈膝缓冲，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脚下是碎裂的水泥块和疯长的野草，间或夹杂着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碎玻璃，在晨光下闪着危险的冷芒。
她毫不在意，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沓厚厚的资料和一部平板电脑，开始在这片废墟中穿行。
她像一个冷静的勘探者，逐一核对着房产证上的建筑编号与眼前破败的楼栋。
她的脚步很稳，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她在项目最深处的一栋双拼复式别墅前停下了脚步。
资料显示，这栋楼的建筑面积是三百二十平米。
但苏晚晴绕着别墅走了一圈，敏锐地察觉到地基的高度和通风口的设计异于常规。
她蹲下身，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一块被刻意用碎石和泥土掩盖的采光井赫然出现在眼前。
找到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这栋别墅存在一个未在房产证上登记的地下夹层。
根据她昨夜对城市建筑法规的彻夜研究，这种历史遗留问题，一旦通过合法手续补全，其估值至少能溢价百分之六十。
这张牌，足以让她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从一个请求者，变成一个掌控者。
九点整，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废墟的死寂。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如一头沉默的猛兽，精准地停在了紧锁的大门外。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
厉景深。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纯黑色手工西装，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他甚至没有看那把锈锁，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扫过这片荒芜的土地，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一切伪装。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废墟深处那个纤细却站得笔直的身影上。
“你就是那个说能解决抵押链的人？”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不带一丝温度，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
苏晚晴迎着他的目光走来，脸上没有丝毫的卑微或紧张。
她将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去，声音清冷而坚定：“厉总，我不是来说的，是来做的。”
她打开文件袋，里面并非冗长的项目报告，而是三张清晰的逻辑图。
“这里面有三条为滨江壹号解套的路径。最优解是‘反向资产剥离’，您甚至不需要动用集团的现金流，只需动用景深资本旗下的一家壳公司，进行一次左手倒右手的资产置换，就能彻底盘活这个项目。”
厉景深接过文件，修长的手指快速翻阅，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他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如利剑般射向苏晚晴：“你怎么知道我去年收购了宏远信托？”
这个问题，是陷阱，也是考验。
苏晚晴似乎早有预料，不疾不徐地答道：“您上个月在海市拍卖会上，连续拍下了三宗总价超过五十亿的不良资产包，它们的资金路径，最终都指向了宏远信托。而滨江壹号最初的抵押方，正是宏远信托的前身——南江信托。您在布局，而我，恰好能为您这盘棋，补上最关键的一颗子。”
话音未落，她点亮了手中的平板电脑，一幅错综复杂却又条理分明的资金流向图谱清晰地展示在厉景深面前。
从拍卖会的资金来源，到宏远信托的股权变更，再到滨江壹号尘封的抵押记录，每一个节点都证据确凿。
厉景深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他看苏晚晴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一丝真正的探究。
“即便路径可行，”他沉声提出新的质疑，这是实操层面的壁垒，“整套流程走完，审批至少需要三个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一个死项目上。”
“正常流程确实如此。”苏晚晴的自信丝毫未减，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平板电脑展示的一张规划图纸的某个角落，“但如果您以‘城市更新试点项目’的名义进行申报，就可以申请绿色审批通道。结合海市本月刚刚发布的‘老旧闲置资产盘活新政’，最快二十八天，就能完成所有过户手续。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联系了住建局熟悉该流程的科员，初步沟通过了。”
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实际上，她昨夜通过小陈的关系，几乎翻遍了那位审批负责人的所有公开资料，最后才在对方的母校校友录上找到了突破口，正准备以“校友捐赠”的名目去建立联系。
厉景深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就像一个准备周全的猎人，不仅摸清了猎物的习性，甚至连周围的陷阱、风向、地利都计算得一清二楚。
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这一次，语气中多了一丝认可：“给你两周时间。如果你能推动项目立项，我会让你做这个项目的总代理。”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足以让任何一个业内人士为之疯狂。
然而，苏晚晴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直视着厉景深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不，厉总，我要的不是代理权，是合作权。”
她顿了顿，没有等厉景深回应，猛地转过身，指向远处那栋被荒草环绕的复式别墅。
“而且——”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要那套房子，作为我在这场合作中，赚到的第一个自有资产。”
风掠过废墟，吹起她单薄衬衫的衣角，也吹起了她散落在颊边的几缕发丝。
在漫天荒草的背景下，她的身影像一株坚韧的白杨，不屈不挠。
镜头定格在厉景深脸上，他那万年冰封的唇角，竟然向上勾起了一个极淡、极淡的弧度。
“有意思。”
迈巴赫绝尘而去，卷起的尘土很快又重新落定，废墟再次恢复了死寂。
苏晚晴站在原地，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她才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掌心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与厉景深的交锋，不过是这场狩猎的开场哨。
她赢得了入场资格，但真正的战役，现在才刚刚开始。
那份递交上去的完美方案，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她亲自去打通，二十八天的承诺，更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利剑。
厉景深的承诺如同一张烫金的入场券，但门后是龙潭还是虎穴，全凭她自己闯。
而她的第一场仗，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