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老樵夫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牧云归的手按在龙脊刀上，刀身传来的脉动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
“前辈究竟是谁？”牧云归沉声问道，目光紧盯着老樵夫的一举一动。
老樵夫不慌不忙地往火塘里添了根柴：”山野村夫罢了。小伙子，你的杀气太重，这样练不好刀。”
柳如烟轻轻按住牧云归的手腕：”老丈并无恶意。”
牧云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老樵夫说得没错，自从离开青林镇，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仿佛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抱歉。”牧云归松开刀柄，”最近遇到太多事…”
“理解，理解。”老樵夫摆摆手，从墙角拿出一个酒葫芦，”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一丝甘甜。牧云归咳嗽了几声，柳如烟却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看得老樵夫哈哈大笑：”好丫头！比你爷爷还能喝！”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您认识我祖父？”
“何止认识。”老樵夫眯起眼睛，”三十年前，我们三个——你祖父、我，还有牧家老爷子，可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啊。”
牧云归浑身一震：”您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老樵夫叹了口气，”当年我们一同在龙脊山脉学艺，后来各自有了家业，联系才少了。”他看向牧云归，”你长得真像你爹年轻时候，特别是那双眼睛。”
火塘的光映在三人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牧云归有太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柳如烟似乎也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
“您知道…牧家为什么会被…”牧云归声音哽咽，无法继续说下去。
老樵夫的表情变得凝重：”龙脊刀。”他指了指牧云归腰间的刀，”这把刀藏着大秘密，魏公公和血影楼主都想得到它。”
“什么秘密？”牧云归急切地问。
老樵夫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龙脊刀与龙脊山脉深处的古宗遗址有关，那里藏着足以颠覆武林的绝世武学。”他顿了顿，”你父亲临终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牧云归回忆着那个血腥的夜晚：”父亲只让我带着刀和刀谱快跑，说…说刀魂认主则鸣…”
“刀魂认主则鸣？”老樵夫眼睛一亮，”你的刀，可曾发出过声音？”
牧云归想起练刀时那微弱的嗡鸣：”有过几次，很轻微。”
老樵夫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好！这说明龙脊刀已经开始认可你了！”他转向柳如烟，”丫头，你祖父的信里可提到过’刀冢’？”
柳如烟点点头：”祖父说，若刀鸣三次，便可入刀冢。”
三人陷入沉默，只有火塘里的柴火偶尔爆出几点火星。牧云归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信息量太大。他的刀、他的家族、他的仇恨，似乎都与那个神秘的”刀冢”有关。
“前辈…”牧云归刚开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老樵夫脸色一变，迅速吹灭油灯：”有人！”
黑暗中，牧云归拔出龙脊刀，刀身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有五六个人，正小心翼翼地包围木屋。
“血影楼？”柳如烟低声问，手中已经捏着几根银针。
老樵夫摇摇头：”不像。血影楼行事不会这么鬼鬼祟祟。”他示意两人退到墙角，”我去看看。”
老樵夫刚走到窗边，一支弩箭突然破窗而入，擦着他的耳朵钉在墙上。
“黑虎帮的杂碎！”老樵夫怒骂一声，抄起墙角的斧头，”从后门走！”
牧云归护着柳如烟向后门移动，就在这时，前门被猛地踹开，几个黑影冲了进来。借着龙脊刀的微光，牧云归看清了来人的装束——正是白天在客栈遇到的黑虎帮众，但人数多了近一倍。
“果然在这儿！”刀疤脸狞笑着，”帮主说了，活捉那小子赏银二百两！”
牧云归不再犹豫，龙脊刀划出一道寒光，逼退了最先冲上来的两个帮众。柳如烟趁机洒出一把药粉，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立刻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走！”老樵夫一斧劈开侧面的木板墙，为两人开辟出一条逃生之路。
三人冲出木屋，钻入漆黑的树林。身后传来黑虎帮众的怒骂和追赶声，但很快就被茂密的树丛阻隔。老樵夫对地形极为熟悉，带着两人七拐八绕，很快甩开了追兵。
“前面有个山洞。”老樵夫喘着气说，”暂时安全了。”
山洞入口被藤蔓遮掩，内部却干燥宽敞。老樵夫摸出火石，点燃了一小堆枯枝。微弱的火光中，三人都显得有些狼狈——老樵夫的袖子被划破，柳如烟的发髻散乱，牧云归的手臂上多了几道血痕。
“这帮畜生！”老樵夫啐了一口，”连老头子都不放过。”
柳如烟取出药箱，为牧云归处理伤口：”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应该是跟踪我。”老樵夫懊恼地说，”我去镇上卖柴，可能被盯上了。”
牧云归检查着龙脊刀，幸好没有损伤。刀身上的纹路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清晰，那些螺旋状的纹饰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奇怪…”牧云归喃喃自语，”刀好像在发热。”
老樵夫和柳如烟凑过来看。就在这时，龙脊刀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声音不大，但在山洞中格外清晰。
“第二次了！”老樵夫激动地说，”刀魂在回应你！”
牧云归感到一股暖流从刀柄传入体内，流遍全身。疲惫感一扫而空，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这是…”
“龙脊刀在认主。”老樵夫解释道，”当它完全认可你时，会发出第三次鸣响，那时你就能找到刀冢。”
柳如烟若有所思：”祖父的信中提到，刀冢在龙脊山脉深处的迷雾谷，但具体位置无人知晓，只有被刀认可的人才能找到。”
牧云归握紧刀柄，感受着那股奇异的脉动：”那我们接下来…”
“继续往北。”老樵夫打断他，”天亮前赶到清水河，那里有船可以送你们进山。”他看了看两人，”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为什么？”牧云归不解地问。
“老头子我还有别的事要办。”老樵夫神秘地笑了笑，”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递给牧云归，”到了清水河，找船老大赵三，给他看这个，他会帮你们。”
木牌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与龙脊刀柄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牧云归郑重地收好木牌，向老樵夫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指点。”
“别急着谢我。”老樵夫摆摆手，”前路凶险，你们好自为之。”他看向柳如烟，”丫头，你爷爷的信要收好，关键时刻能救命。”
柳如烟点点头，从药箱里取出几包药粉递给老樵夫：”这些是驱虫解毒的药，山里用得着。”
三人围着火堆休息了片刻。天蒙蒙亮时，老樵夫起身告辞：”我先走一步，引开那些尾巴。你们等半个时辰再动身，沿着小溪往北，就能到清水河。”
目送老樵夫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牧云归和柳如烟收拾好行装，等待出发的时机。牧云归反复擦拭着龙脊刀，刀身上的纹路似乎比昨天更加清晰了。
“你觉得…老前辈的话可信吗？”牧云归低声问道。
柳如烟正在整理药箱，闻言抬起头：”他认识我祖父的许多往事，外人不可能知道。”她顿了顿，”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小时候祖父带我去见的那些叔叔伯伯。”
牧云归点点头，不再多言。半个时辰后，两人按照老樵夫的指示，沿着小溪向北行进。晨雾笼罩着山林，能见度很低，但也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溪水潺潺，偶尔有几尾小鱼跃出水面。柳如烟走在前面，步伐轻盈如猫，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牧云归跟在后面，龙脊刀挂在腰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前面有人。”柳如烟突然停下，指了指溪流转弯处。
牧云归眯起眼睛，透过雾气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溪边，似乎在等人。他示意柳如烟躲到树后，自己悄悄靠近。
“…说好了二百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放心，黑虎帮从不亏待兄弟。”另一个声音回答，正是刀疤脸。
牧云归心中一凛。黑虎帮竟然在这里设了埋伏！他正想退回柳如烟身边，脚下却踩断了一根树枝。
“谁？”刀疤脸厉声喝道，随即吹响了哨子。
尖锐的哨声划破晨雾，四面八方立刻传来回应。牧云归知道行踪已暴露，索性拔出龙脊刀，冲向溪边的两人。
刀疤脸看到牧云归，狞笑着抽出鬼头大刀：”小子，这次你跑不掉了！”
牧云归不答话，龙脊刀直取刀疤脸咽喉。刀疤脸举刀格挡，两刀相撞，火花四溅。让牧云归惊讶的是，刀疤脸的力气大得惊人，震得他手臂发麻。
“哈哈哈！小子，你以为就你有宝刀？”刀疤脸得意地晃了晃鬼头大刀，”这可是帮主赏的玄铁刀！”
牧云归调整呼吸，回忆老樵夫的话——刀为臂，心为鞘。他不再硬拼，而是以巧劲化解刀疤脸的蛮力。几个回合下来，刀疤脸开始气喘吁吁，招式也乱了。
就在这时，柳如烟的惊呼从身后传来。牧云归回头一看，三个黑虎帮众已经抓住了她，正往树林里拖。
“柳姑娘！”牧云归心中一急，招式出现破绽。刀疤脸抓住机会，一刀劈向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龙脊刀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比前两次都要响亮。刀身蓝光大盛，照亮了方圆数丈的雾气。刀疤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牧云归趁机一个侧步，龙脊刀划过他的手腕。
“啊！”刀疤脸惨叫一声，玄铁刀当啷落地。牧云归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脚将他踹入溪中。
“第三次了…”牧云归看着手中的龙脊刀，刀身上的纹路已经完全亮起，形成一幅奇异的地图。他来不及细看，转身冲向柳如烟的方向。
抓住柳如烟的三个帮众被龙脊刀的异象吓呆了，其中一个甚至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牧云归毫不留情，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他们，救下柳如烟。
“没事吧？”牧云归关切地问。
柳如烟摇摇头，目光却落在龙脊刀上：”刀鸣三次…地图出现了！”
牧云归这才仔细查看刀身。那些发光的纹路确实组成了一幅精细的地图，中心是一个螺旋状的标记，应该就是刀冢的位置。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柳如烟警觉地环顾四周，”黑虎帮的人很快就会聚集过来。”
牧云归点点头，收起龙脊刀。奇怪的是，刀身上的光芒和地图随着他心念一动就消失了，恢复成普通的样子。但那种与刀心意相通的感觉却更加清晰了。
两人沿着溪流继续向北，身后的追兵声越来越远。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照亮了前路。牧云归知道，真正的旅程，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