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笙呼吸一窒。
欢欢给程晏舟写过自己的名字，写的应该是她原来的本名。
她改名，是离开孤儿院之后的事。
眼下，倘若欢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她做的一切准备，恐怕会前功尽弃。
可小丫头却拽着程晏舟，咿咿呀呀的，忽然就没声了。
小丫头急得满脸通红，转身冲着江崇笙打手势。
【笙笙姐，助听器没电了。听不见声音，我就不会讲话了。】
【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就是我要送玩具的漂亮姐姐？】
她顿时有些蔫蔫的，气自己耳朵为什么不争气。
江崇笙心疼，掐了掐她的脸蛋，熟稔地打手语。
【好，姐姐一会儿帮你转达。】
想了想，她又问：【你给他看过我的照片吗？】
欢欢有些泄气：【我没有你的照片。】
江崇笙长舒一口气：【我以后给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程晏舟盯着江崇笙，出神的时间有些久。
没想到江崇笙会手语。
打的时候会想一下，认真的态度像极了一名小老师。
是可爱的。
生动的。
比她任何时候，女性魅力都爆棚。
程晏舟却有些不开心：“背着我聊什么小秘密？”
江崇笙回头，欢欢也看着他，顿了片刻，赶紧把手势再打了一遍：
【哥哥，下次记得带儿童套餐。你今天忘记了，我有些生气！】
江崇笙翻译：“让你带儿童套餐。”
“就一句？”
江崇笙想了想：“她还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咱俩什么时候生小baby。”
程晏舟：“……”
三句不离黄色废料，真是明目张胆！
程晏舟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下一行字。
【哥哥和姐姐要走了，下个月再来看你，给你带儿童套餐。】
欢欢点头如捣蒜，达成目的，可算是露出了笑意。
继而又拽了江崇笙一把，手势打到飞起：。
【姐姐，艾莎公主我先不送给你了，还差灰姑娘和美人鱼，集齐一并送给你。】
【要多回家看看呀，欢欢会想你。】
江崇笙瞳孔泛着水光，喉头塞了块坚硬的石头，堵得慌。
她拍拍欢欢的头，点头答应。
正好代理院长出现，要带欢欢去吃午饭。
小丫头一步三回头，抵达拐角又扒着墙壁，手背抹了把眼泪才肯离开。
江崇笙深吸一口气，“结束了？走吧。”
程晏舟转身，忽然发现他从未真正了解过江崇笙。
“谁把你养大的？为什么会手语？”
江贞在程家生活了十多年。
在此期间，他从未见过江崇笙，也就最近两年，才频繁听到她的名字。
她一个人活到19岁？
有些不可思议。
江崇笙盯着墙上的照片，吐出两个字：“奶奶。”和父亲。
程晏舟不再问。
类似的家庭模式，他在抖音见过太多。
留守儿童被爷爷奶奶拉扯大，亦或在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程晏舟没什么怜悯心。
每次看到，连播放量都贡献不了，看到一半就刷过去。
与自己无关，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哪怕是资助这所孤儿院，他也带着自己的目的。
可江崇笙简短的回答，却生出了与他理念相悖的情绪。
烦躁，不安，畏手畏脚，生怕自己多问一句，女孩就会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两人上了车，离开孤儿院，去了市中心的四合院吃私房菜。
程晏舟是常客，老板笑嘻嘻的带俩人进包厢。
点菜时还问：“头回见你带姑娘来，女朋友？”
许是看菜单没顾上，程晏舟居然没否认，扫了一眼，就把菜单放江崇笙跟前。
江崇笙没接，倒是接上了老板的话：“不是女朋友。”
程晏舟手一顿。
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意：“我是他妹妹。”
老板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亲的？”
“不是。“江崇笙笑容暧昧，“他爸有可能是我未来继父。”
老板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
程晏舟当即把菜单扔桌上，“不用选了，老样子。”
老板赶紧出去了。
“你闲的？”
江崇笙身子往后靠：“我哪句话说错了？”
程晏舟不说话。
江崇笙挑眉，“不是你妹妹说错了，还是不是你女朋友说错了？”
顿了片刻，程晏舟侧头浅笑，很无奈的。
感觉被这丫头绕进去了。
索性不回答，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一口。
包厢的门半掩，私密的话题不便聊。
江崇笙见好就收，拿出手机玩了两把开心消消乐。
伴随amazing和unbelievable的音效，听见老板在外面抱怨。
新推出的酱牛肉套餐没人买，每天都要浪费一大堆原材料。
江崇笙也是闲，自言自语：
“很简单啊，在原有的基础上，推出一个类似的至尊版豪华套餐，并提高价格，之前的套餐不就卖出去了？”
程晏舟眼皮一掀，来了兴趣：“你还懂锚点效应？”
江崇笙茫然：“什么锚点效应？”
顾及她不懂心理学上的专有词汇，程晏舟引导着发问：“为什么要推出价格更高的至尊版套餐？”
江崇笙想都没想：“制造对比咯。套餐相似，价格不同，人们自然倾向价格更低的套餐。”
“如果我非要买至尊版套餐呢？”
江崇笙蹙眉，“就说卖完了，或者缺货，毕竟我压根儿就没想要卖那个套餐。”
程晏舟眼底满是惊艳，打了记响指，“这就是锚点效应。”
江崇笙：“……”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程晏舟倒是打开了话匣子：“本科专业还没选吧？”
江崇笙没什么兴趣：“考不考得上都是一回事。”
“你有玩转人心的潜力，可以选市场营销，辅修心理。”
江崇笙直视着他，心思流转。
起身，凑近，“这就是所谓的，引导型恋人？”
他坐着，她站着。
居高临下的姿态，两人的距离不到十公分。
他的T恤是圆领，锁骨窝往上是喉结，凸出、性感，又随着她的凝视动了动，伴随着吞咽唾沫的响声。
“能亲吗？”江崇笙忽然问。
程晏舟浅笑，“我哪个动作，释放了可以亲的信号？”
江崇笙一瞬不瞬，锁定着男人的视线，一本正经的，“眼睛。”
程晏舟：？
“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专注，有神，有种只盯着我一个人看的魅力。这种动作，最上头了。”
她撑着桌子，欠起身子。
一条腿站着，另条腿支着，脚尖一点一点地点在地上，脚链跟随频率轻轻晃动。
叮铃。
叮铃。
和餐厅门口被春风拂过的风铃，交织在一起。
程晏舟叹气，闭眼。
要疯了！
再睁眼时，他伸手，掌着江崇笙的后脑勺往身前带，攫住了她的唇。
车厘子，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