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看着他那副茫然的样子,心里冷笑,脸上却更显忧愁,声音带着点不解和委屈。
“柱子,你说一大爷他明明有吃的,为啥非要等你快回来了才给雨水呢?那会儿雨水都饿得喝凉水了,多遭罪啊,早点给雨水不就能少受点罪吗?姐就是想不明白。”
这话像根小针,轻轻扎进了傻柱心里。
他并不怀疑秦姐会骗他,秦姐的人品他坚信,街坊邻居谁不说声好?
秦姐不会骗他,那问题就来了。
是啊,到底为啥啊?
一大爷明明有吃的,为啥非要等到他快回来了才给雨水?
那会儿雨水都饿得喝凉水了,一大爷就在旁边看着?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被欺骗感,猛地从傻柱心底蹿了上来。
猛地一下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凳子。
“秦姐,您这话啥意思?”
傻柱的声音有点发颤,脸涨得通红,眼神里带着慌乱和不敢置信。
“一大爷那是,那是为了…为了…”
他为了半天,也没为出个所以然来。
秦淮茹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这事可不能见光,引起易中海的注意。
赶紧扶着椅子站起来,脸上带着惊慌和委屈。
“柱子,柱子你别急,姐没别的意思,姐就是心疼雨水,心疼你们兄妹俩小时候遭的罪。”
她眼圈一红,声音带了哭腔。
“姐也是当妈的,看不得孩子受苦,我就是不明白一大爷他明明能早点帮一把,为啥非要等到孩子遭了大罪才伸手。”
她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抹着眼泪,看着又可怜又委屈。
傻柱看着秦淮茹那副梨花带雨,又挺着个大肚子的可怜样儿。
心里的那股不知名的邪火像被浇了盆冷水,瞬间灭了,只剩下一种乱糟糟的憋闷和烦躁。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屋里来回踱步,像头拉磨的驴。
秦淮茹的话,像魔音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
“为啥非要等你快回来了才给雨水呢?”
“雨水都饿得喝凉水了。”
“他明明能早点帮一把。”
傻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也堵得慌。
一大爷对他和雨水那是没得说,可这事儿它怎么就透着一股子别扭劲儿呢?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秦淮茹,声音嘶哑:“秦姐,您…您是不是知道点啥?”
秦淮茹心里有了底,她知道这事已经给这傻柱子埋下一根刺,她脸上却更显慌乱和无辜,连连摆手。
“柱子,柱子你可别瞎想,姐能知道啥啊?姐就是心疼你们兄妹,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一大爷他老人家对你们那么好,肯定有他的道理或者有什么苦衷?”
她越是这样说,傻柱心里那点怀疑就越像野草一样疯长。
有道理?是啥道理?苦衷?两个窝头的事能有啥苦衷?
看着雨水饿得喝凉水,有吃的也不给,非得等他回来才给?这算哪门子道理?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秦淮茹那委屈的眼泪,雨水小时候饿得发白的小脸,一大爷那张总是带着慈爱笑容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搅得他心烦意乱。
“秦姐…您先回去吧。”
傻柱声音干涩,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和烦躁。
“我脑子有点乱,想一个人静静。”
秦淮茹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冷笑,脸上却带着担忧。
“柱子,你没事吧?姐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可千万别…”
“我没事,秦姐,您就先回去。”傻柱打断她,声音有点冲。
随即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勉强压了压心中的烦躁。
“我真没事,您身子重,早点回去歇着吧。”
秦淮茹见好就收,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那行,柱子,你也别多想,早点歇着。”
她扶着腰,慢慢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回头看了傻柱一眼,眼神复杂。
傻柱背对着她,肩膀垮着,像被抽了脊梁骨。
秦淮茹轻轻带上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她挺着肚子,慢慢往自家走,心里盘算着:下次…再加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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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小屋。
秦淮茹挺着肚子,刚推开自家破门,一股子压抑的闷气就扑面而来。
屋里没点灯,贾张氏像个老佛爷似的,盘腿坐在炕上,脸拉得老长,阴沉得能滴出水。
贾东旭缩在墙角的黑影里,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棒梗和小当躲在里屋门帘子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知道奶奶拉着脸,不敢闹。
秦淮茹一只脚刚迈进门坎儿,贾张氏那尖利刺耳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哟,还知道回来啊?”
她眼睛一翻,唾沫星子直接喷秦淮茹脸上。
“你这巴巴的往傻柱屋里钻,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嫌臊得慌?孤男寡女的,不怕街坊戳烂你脊梁骨?东旭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急着找下家?小贱蹄子。”
秦淮茹被这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砸懵了。
她刚在傻柱那儿演完戏,累得够呛,水都没喝上一口,回来就挨这顿数落。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子委屈和怒火直冲脑门。
“妈,您瞎说啥呢。”
墙角的黑影里,贾东旭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一股压抑的火气。
他往前一步,把秦淮茹挡在身后,梗着脖子冲母亲低吼:“是我让淮茹去的。”
秦淮茹看着丈夫那不算宽厚的后背,心里那点委屈化成了暖意。
还好…东旭站出来了。
她心里清楚,婆婆就是个糊涂蛋,掀翻易中海这事儿,要是让她知道了。
婆婆必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事肯定得砸了,一家子全得完蛋。
贾张氏一听是儿子的主意,那火气一下矮了半截,但脸上还是挂着不满和狐疑。
“啥?你让她去的?东旭,你脑袋让门挤了?把自个儿媳妇往傻柱那推?咱家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傻柱给饭盒,那是一大爷的主意,咱们吃着喝着,天经地义。”
她越说越来劲,唾沫横飞:“东旭,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你听见院里有哪个说咱家闲话了?你告诉妈,妈这就去骂死他,咱家不偷不抢,傻柱自己乐意给,关他们屁事,管得着吗?”
贾东旭被他妈这一通连珠炮轰得哑口无言,脑门子上青筋直跳。
他张了张嘴,憋得脸通红。
这…这让他咋说?
总不能说:妈,易中海那老狗吞了傻柱他爹十年的活命钱,我们要造反吧?
秦淮茹一看丈夫被堵得说不出话。
赶紧往前挪了半步,脸上挤出个温顺的笑,声音轻轻的。
“妈,您消消气,我去柱子那儿,也就是口头关心关心他,啥也没干,您看我挺着这么大肚子呢能干啥呀?”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点,带着点委屈。
“东旭是工人,是咱家的顶梁柱,就算院里没人敢当面说啥,可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戳东旭脊梁骨呢,说咱家吃白食,不懂人情,咱们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这有你什么事?你个赔钱货!”
贾张氏一听秦淮茹插嘴,那火气又蹿上来了,双眼一瞪,指着秦淮茹鼻子就骂。
“家里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看你那没用的样儿,没定量,光会吃,只进不出,要不是你是个乡下户口,咱家至于这么难?还用得着吃傻柱的饭盒?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话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秦淮茹心窝里。
她脸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知道婆婆刻薄,以前挨骂也委屈,可这次不一样,她是为了帮丈夫,为了这个家,才不得不去受那份恶心。
现在倒成了赔钱货,只进不出?
“够了!”贾东旭猛地一声低吼。
他像头被激怒的狮子,他双眼死死瞪着母亲。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劲儿和决绝。
他急着要知道秦淮茹去傻柱那儿的结果。
这是关乎他身家性命的计划,他妈在这儿胡搅蛮缠,拖后腿,简直要命。
“妈,您这回听我的。”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
“您也别因为这事说淮茹了,是我让她去的,要骂,您就骂我。”
贾张氏被他儿子这副样子吓住了。
她看着贾东旭通红的眼睛和那股子陌生的狠劲儿,心里咯噔一下。
这还是她那个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儿子吗?
为了傻柱那点破事儿,为了秦淮茹这个乡下女人,居然敢吼她?还这么护着她?
她觉得儿子简直傻透了,还有点陌生。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都快凝固的当口。
吱呀一声轻响,贾家那扇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像堵墙似的,挡住了外面昏黄的路灯光线。
易中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里闪着凌厉的光。
他扫了一眼屋里剑拔弩张的三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怎么了?大晚上的吵吵什么呢?老远就听见动静了。”
贾东旭浑身一僵,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师傅?他怎么来了?
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贾张氏一见易中海,像见了救星,立马来了精神。
她从炕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易中海跟前,指着贾东旭和秦淮茹,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一大爷,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东旭他…他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让淮茹这贱蹄子往傻柱屋里钻,挺着个大肚子,像什么话?我说他两句,他还跟我吼上了,您说这像话吗?”
贾东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背后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他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妈的嘴,他紧张地看向秦淮茹。
秦淮茹也吓得不轻。
她飞快地低下头,缩着肩膀,双手死死绞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一副逆来顺受,被婆婆欺负惨了的小媳妇模样。
心里却翻江倒海:易中海来了,怎么办?会不会起疑心?
易中海听到贾张氏的告状没有马上回应。
那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在贾东旭那张惨白,慌乱的脸和秦淮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上来回扫视。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这东旭为何如此反常,还如此恐慌?
就为了让淮茹去傻柱家,居然跟贾张氏吵起来,不去也不影响什么,他为何那么坚决?还顶撞母亲?
这还是那个懂事孝顺的贾东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