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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潘塔罗涅送来的药剂,索恩每日一瓶,从未间断。

散兵的命令是绝对的,而他也没有出现任何立竿见影的中毒或不适症状,反而那药液带来的暖意和舒缓感日益明显。

起初的警惕,在日复一日的“正常”中,逐渐被一种困惑和不安所取代。

这药似乎……真的在起作用?

他常年冰凉的四肢开始有了些微暖意,咳嗽的频率显著减少,睡眠变得更深沉,甚至连皮肤都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和光泽,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那些在实验室里留下的、折磨他许久的暗伤和隐痛,仿佛真的被这温和的药力一点点抚平。

身体状态的改善是实实在在的。

索恩甚至能感觉到久违的、微弱的力量感在逐渐回归。这让他更加困惑——富人送来如此珍贵的药物,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示好”?

然而,很快,另一种诡异的变化悄然浮现,彻底打破了他那点可笑的幻想。

那是一个清晨,索恩像往常一样,拿起柔软的布巾擦拭手臂。

布巾柔软的纤维划过皮肤,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鲜明的触感。仿佛每一根神经末梢都被瞬间激活、放大,那种摩擦感不再是简单的清洁,而是变成了一种清晰的、甚至带着一丝细微电流般的刺激,让他手臂上的寒毛瞬间竖起,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栗了一下。

他愣住了,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当他穿上那身质料柔软的衣物时,感受变得更加明显。

衣料摩擦过皮肤的每一寸,都带来一种被放大了数十倍的感官体验。粗糙的缝线边缘,柔软的织物本身,甚至空气流动带来的轻微触感,都变得异常清晰。

这感觉并不痛苦,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舒适感。但那种过度敏感带来的失控感,却让他毛骨悚然。

他试图裹紧毛毯寻求安全感,但羊毛毯细腻的纤维摩擦在脖颈和手腕的皮肤上,反而激起更强烈的、几乎让他惊跳起来的战栗,他不得不猛地松开毛毯,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索恩彻底慌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那似乎变得更加细腻光滑的皮肤,一个冰冷而恐怖的猜测逐渐在他脑中成形。

他曾经在博士实验室的某些禁忌资料里,隐约看到过类似的描述——某些被用于特殊用途的药剂,旨在极致地提升服用者的感官敏感度,尤其是触觉……通常,是那些贵族们用来“调教”和“赏玩”珍贵玩物的手段,为了让玩物更能“体会”主人的“恩泽”与“惩罚”,从而获得更极致的……掌控乐趣。

潘塔罗涅!

索恩的身体瞬间冰冷,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那温和的“滋补”药液,原来是这种东西。

它修复他的暗伤,改善他的体质,根本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为了将他“温养”成一件更加“可口”、更加“敏感”、更能提供“乐趣”的玩物!

富人从未放弃将他视为收藏品的念头,甚至因为散兵的横插一手,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兴趣”和征服欲。

这药剂就是他无声的宣告和挑衅——即使你暂时在别人手里,我也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变得更符合我的喜好,迟早,你会回到我的掌控之中。

巨大的羞耻感和愤怒席卷了索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精心培育的、等待被采摘的果实,全身的变化都是为了满足他人卑劣的欲望,这比直接的折磨更让他感到恶心和绝望。

他猛地冲过去,想要将桌上剩下的药剂全部砸碎。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些精美药瓶的瞬间,散兵冰冷的声音从内室门口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不耐:

“你想干什么?”

索恩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冰水浇头。他缓缓转过身,脸色惨白,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羞耻和无处发泄的愤怒,身体因为情绪的激动和过度敏感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散兵靠在门框上,市女笠随意地戴着,目光落在索恩那副明显不对劲的模样上,又扫了一眼桌上完好无损的药瓶。

“药喝了?”他淡淡地问。

索恩嘴唇哆嗦着,想说没有,想说那药有问题,但巨大的恐惧和对散兵反应的未知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散兵打量着他。索恩此刻的状态确实异常。皮肤泛着一种不正常的、如同醉酒般的薄红,呼吸略显急促,眼神湿润而慌乱,身体细微地颤抖着,仿佛刚刚经历过什么激烈的情绪或者……别的什么。

散兵的目光在他过分敏感的、因为衣料摩擦而微微泛红的脖颈皮肤上停留了一瞬,紫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的幽光。他显然知道,或者说,猜到了潘塔罗涅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

“看来,‘富人’阁下的‘厚礼’,效果显著。”他的语气平淡,却像毒针一样扎进索恩的心脏,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堪。

散兵走上前,没有理会索恩的颤抖,而是伸手拿起一瓶未开封的药剂,在指尖把玩着,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怎么?不舒服?”他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一种恶趣味,“这不是很好吗?修复暗伤,温养元气……甚至,还能让你更加……‘体会深刻’。”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其缓慢,充满了暗示。

索恩羞愤得几乎要晕过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散兵放下药瓶,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索恩身上。

“既然收了,就继续喝。”他的命令不容置疑,“我很期待,潘塔罗涅看到他的‘投资’有了如此显著的‘回报’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而残酷。

“还是说,你更想现在就被我丢出去,换回多托雷那里那些‘单纯’的痛苦?”

索恩的身体猛地一颤,比起回到博士的地狱,眼前这种羞耻的、感官被操控的处境,似乎成了不得不接受的、稍微“温和”一点的选择。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再次艰难地点了点头。屈辱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划过那变得异常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清晰的、冰凉的触感。

“很好。”散兵似乎满意了,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一半,他忽然又停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忍不住发抖的时候,记得躲远点。碍眼。”

内室的门再次关上。

索恩独自站在客厅里,浑身冰冷,却又因为过度敏感而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每一丝微小的气流变化。那种矛盾的、令人崩溃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看着桌上那些精致的药瓶,仿佛看到了潘塔罗涅那带着虚假微笑的脸。富人甚至不需要亲自出现,就用这种恶毒的方式,再次将他推入了深渊。

他的身体被修复了,却也被套上了一副更加精致、更加敏感、也更容易被摧毁的枷锁。

而这副枷锁,还是在他目前的“庇护者”冷漠的默许甚至纵容下,被戴上的。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衣料的摩擦,都在提醒着他,他依旧只是一件玩物。从未改变。

潘塔罗涅的“厚礼”如同一种缓慢发作的神经毒剂,日复一日地重塑着索恩的感知世界。那种过度的敏感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反而逐渐稳定下来,成为一种新的、令人窒息的“常态”。

最微小的刺激也变得如同惊涛骇浪。

清晨醒来,粗糙的床单仿佛变成了用无数细密针尖编织的刑具,每一次轻微的翻身都带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带着刺痛感的摩擦,逼迫他必须以最缓慢、最谨慎的动作移动,才能勉强忍受。

那身曾经带来些许安慰的柔软衣物,如今成了贴身的折磨源。

布料纤维的每一次摩擦、缝线掠过皮肤的触感、甚至衣物因动作而产生的细微褶皱变化,都能在他过度警觉的神经上激起鲜明的、无法忽视的回响。

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去控制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减少与衣物的接触面积和摩擦,这让他看起来动作更加僵硬、小心翼翼,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空气不再是无形的。据点内恒定的低温气流拂过他的皮肤,会带来一阵阵清晰的、冰凉的酥麻感,如同无数看不见的冰冷细丝持续滑过。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光线照在皮肤上带来的、极其细微的温度差异。

进食变成了一种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挑战。勺沿触碰嘴唇的金属凉意、温热的流质滑过喉咙的触感、甚至食物本身在口腔中轻微的质地变化,都被放大到令人心惊的地步。

他必须小口小口地、极其缓慢地吞咽,否则过强的感官冲击会让他产生噎住的错觉甚至引发轻微的呕吐反射。

而散兵的存在,本身就成了最大的刺激源。

散兵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即使隔着数米远,索恩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带着雷元素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拂过他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当散兵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那目光仿佛也有了重量和温度,让他被注视的皮肤区域产生一种诡异的、被灼烧般的错觉。

更让索恩感到羞耻和难以承受的是,这种过度的敏感似乎并不仅仅针对不适的刺激。

偶尔,当那厚实柔软的毛毯以某种极其轻柔的角度拂过他小腿的皮肤时,在最初的刺痛感之后,竟会诡异地泛起一丝转瞬即逝的、令人恐慌的暖意和舒适感,仿佛疲惫到极点的肌肉终于得到了最恰到好处的抚慰。但这感觉稍纵即逝,立刻又被更强烈的、对自身失控反应的羞耻感所淹没。

一次,他试图擦拭洒在桌上的水渍,指尖无意中碰到了散兵随手放在桌面上的一枚冰冷金属零件。

那冰冷的、光滑坚硬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瞬间从他指尖窜入,沿着手臂迅猛蔓延,带来一种极其尖锐却又异常清晰的刺激,让他猛地缩回手,整条手臂都酥麻了片刻,心脏狂跳不止。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散兵那双冷漠而锐利的眼睛。

他似乎将索恩这种痛苦而羞耻的挣扎,当成了一种无聊时光的消遣。他会刻意地、毫无预警地做出一些举动,来观察索恩的反应。

比如,他会突然将一杯冰水重重放在索恩面前的桌上,看着那突如其来的震动和声响让索恩吓得整个人弹跳一下,脸色瞬间煞白,绿色眼眸里溢满惊惶。

或者,在他经过索恩身边时,会故意让狩衣那略显硬挺的衣袖边缘,“不经意地”轻轻擦过索恩裸露在外的手腕皮肤。那一下短暂的、粗糙的摩擦,对索恩而言却不亚于一次微型的电击,让他瞬间僵直,呼吸停滞,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如同被烙铁烫过般灼热发麻,久久无法平息。

每当这时,散兵市女笠下的嘴角,似乎总会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愉悦弧度。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享受着这种完全掌控对方身体反应、并随意施加影响的感觉。

“抖什么?”有一次,当索恩因为他又一次故意的靠近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时,散兵终于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讥讽,“潘塔罗涅的‘好东西’,看来没让你变得更耐玩,反而更像个一碰就碎的琉璃盏了。”

索恩屈辱地低下头,咬紧下唇,努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却收效甚微。他能感觉到散兵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他泛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脖颈,那种被审视、被评估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崩溃。

这种无处不在的、纤毫毕现的感官折磨,远比直接的肉体痛苦更加消耗心神。

索恩的精神始终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更加惊惧,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雀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羽毛倒竖。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和羞耻之中,那求生的执念和对妹妹的担忧,却如同最顽强的野草,依旧在疯狂滋长。

他注意到,这种过度的敏感虽然带来了无尽的折磨,但也让他的观察力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他能更清晰地捕捉到散兵情绪波动的细微征兆——比如能量场中那极其微弱的、代表不耐烦的嘶鸣声;他能更早地察觉到据点外远处的脚步声;他甚至能通过空气流动的细微变化,判断出大门是否即将被开启。

这些信息碎片,被他如同珍宝般收集起来。它们是他在这片令人绝望的感官沼泽中,唯一能抓住的、或许能用于未来逃离的浮木。

同时,他也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潘塔罗涅的恶意和散兵的冷酷。他们一个用温养的毒药将他变得异常,一个则冷眼旁观甚至乐在其中。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在潘塔罗涅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在散兵对他彻底失去兴趣之前,在自己被这无尽的感官地狱彻底逼疯之前。

每一次衣物摩擦带来的战栗,每一次冰冷目光扫过带来的刺痛,都在加深这个信念。

他蜷缩在角落里,忍受着周身世界那放大到极致的、无休止的触感轰炸,绿色的眼眸深处,那簇因为克雷薇而点燃的火焰,在羞耻和痛苦的燃料下,燃烧得更加冰冷,也更加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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