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梅想到这儿,额头上冷汗直冒,她吞了吞口水,看向林孟初,忍下心里的怒火,皱眉艰难地开口道:“活都干完了吗?你还不去忙?”
林孟初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地回复:“歇会儿,不想干了。”
赵玉梅不知所措地看了高德福一眼。
林孟初还不出去,他俩怎么吃饭?
要是被林孟初发现,他们背着她偷偷吃好的,肉菜不缺,他们该怎么解释?
最重要的是,方心月可是他们的亲儿媳,还怀了他们的大孙子,又有那么好的条件,他们不想让方心月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
林孟初坐在板凳上整理着针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完全没搭理他们。
将针包收好后,她站起身来举目四顾,目光扫过这间低矮破旧的牛棚。
泥土混合着稻草搭起来的墙壁坑坑洼洼,几乎到了四处漏风的地步,屋顶的茅草也时不时地往下掉灰,还有一股臭味。
牛棚的正中间用破木板隔出来了两个隔间,靠里的一间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还挂着一块布帘子挡风。
帘子后面的小房间,是高德福和赵玉梅的住处。
里面有一张床,是林孟初攒了钱去二手市场淘回来的。
靠外的角落里,只有一张用单薄的破木板和砖头搭出来的床,连像样的被褥都没有,木板上铺了一层稻草,上面是一张洗得已经掉色发灰的床单。
没有什么遮挡的东西,所以平日里外面刮个风下个雨,就跟住在敞开的院子里没什么区别。
这个寒酸简陋的角落,就是她下放来村里后,住了两年的地方。
里面的隔间还是当初刚下放来的时候,她怕做饭喂牛还有干活的动静吵到他们休息,特意去找了几块木板隔出来的。
正好也能挡挡风,挡挡雨,虽然也破旧些,但跟她相比,好了简直不止一星半点。
那时候她还傻傻地觉得,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那就应该互相体谅,自己还年轻,至少身体还不错,多受点苦也没什么。
所以以前她也不觉得自己委屈了。
可现在看着这鲜明的对比,林孟初只觉得格外讽刺,心里发寒。
她住的地方四面漏风,冬天冷的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蚊虫肆意叮咬。
都这样了,高德福和赵玉梅还一丁点都不念及她的好,反倒还要那么算计她。
他们分明也知道自己住的不好,吃的也不好,还要干那么多活,可却从来没关心过,甚至到最后反而觉得那是她该受的罪。
她每天累死累活挣工分,有时候甚至忙到深夜才能躺到冰冷的木板上,回来只能吃清水焯野菜,十天半个月吃不到一个鸡蛋。
他们俩一天天地在屋里躺着,还要趁着她去干活,偷摸吃好的。
凭什么?
林孟初走进里面的隔间,眼神里满是寒意,心里也泛起了一股自嘲和愤恨。
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她做得不够多,而是从一开始,高德福和赵玉梅就没把她当自家人,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付出,还算计着她的一切。
林孟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所有愤恨和委屈,目光变得坚定了几分。
前世她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个傻傻付出不求回报的林孟初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不会再委屈自己了。
林孟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抬手将刚刚揣到怀里的簪子取了下来,指尖摩挲着簪头上小巧漂亮的花朵。
这簪子是师父留给她的念想,后来她也是看赵玉梅实在是喜欢才忍痛割爱的。
那时师父病得很重,拉着她的手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有一次,赵玉梅和高德福也在。
她还记得师父床前的场景,高德福和赵玉梅站在床边,握着老爷子的手哭得那叫一个老泪纵横,一口一个“您放心”的。
还说要把她当亲闺女疼,要护着她,绝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说会让她衣食无忧。
那些话说得情深意切,连弥留之际的师父都被他们哄得深信不疑,拉着她反复叮嘱,说高家是值得托付的,让她嫁过去好好孝顺公婆,要感恩。
当时她也答应了,也相信了。
现在想来,高德福和赵玉梅的演技简直是太好了,连一生阅人无数的师父都被他们骗的团团转。
所谓的疼她,就是让她一个人上工养活全家,就是让她住牛棚里最漏风的角落,就是背着她偷偷吃肉,偷偷地算计她,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说什么让她衣食无忧,不受委屈,现在还不是变着法的欺负她?
林孟初将簪子紧紧攥在手心,直接用力的都有些泛白了。
簪子扎着掌心有些痛,可她的心却更痛。
她突然特别想念师父,想念疼了她十几年的乔老爷子。
师父在教她医术时特别耐心,在她犯错时眼神既严厉又心疼,在她生病时,担心得眼圈都会发红。
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还有谁会对她这么好?
如果他还在世上,一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会护着她。
林孟初又一次地攥紧了拳头,这一次,掌心却突然被簪子的一角给扎破了。
她只觉得手上突然传来一股痛意,让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摊开掌心看过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被划破了,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血珠顺着掌心往外冒,恰好渗入了簪子的纹路里。
“嗯?”
林孟初皱紧眉头低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滴血就像是活过来了似的,瞬间被簪子吸收了进去,血珠一下子就没了。
林孟初瞪大了眼,一脸意外,还当是自己看错了。
她空着的手抬起来揉了揉眼睛看过去,掌心的簪子还在,伤口还在,可刚刚流出来的血却真的没了。
所以,她没有看错。
这簪子是有什么魔力吗?
林孟初正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指尖刚捏住簪子,还没来得及拿到眼前仔细看看。
下一秒,整支簪子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