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备受瞩目的年代小说,他的枪膛刻着我名字,由才华横溢的作者“爱吃彩椒黄瓜的余地龙”创作,以林晚的冒险经历为主线,展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如果你喜欢年代小说,那么这本书一定不能错过!目前这本小说已经完结,赶快来一读为快吧!
他的枪膛刻着我名字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林晚不知道自己在那间冰冷破败的杂物间里瘫坐了多久。手机最后一点电量耗尽,屏幕陷入黑暗,将她彻底抛入无边的死寂和寒冷之中。只有窗外风声呜咽,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她紧紧抱着那把刻着她名字的军工锹,木柄的冰冷和粗糙硌着她的脸颊,却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真实的痛感。这把锹,那把手枪,那两本写满注解的诗集,那未寄出的信,还有这柜子里记载着他十几年蹉跎与痛苦的笔记……所有这些碎片,终于拼凑出一个完整而残酷的真相。
他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永远冷硬、无所不能的军官。他也是一个会被命运击倒、会痛苦、会绝望、会在无人处写下“不值得”的普通人。他的沉默,不是天生的冷漠,而是被现实一次次重创后,不得不披上的铠甲,最终这铠甲长进了血肉,成了他的一部分。
而她,竟对此一无所知,安然地度过了三十年。这无知,此刻成了最深的罪孽。
寒冷和腿上的麻木迫使她动弹。她不能永远躲在这里。她挣扎着站起身,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弱天光,将散落在地的笔记、那封平反信、还有那把军工锹,重新用油布仔细包好。她把自己的那本诗集也放了进去。然后,她脱下一件外套,将整个包裹严实实地捆好。
做完这一切,天光已经微微发亮。她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否则被农场的人发现,她无法解释。
她抱着那个沉重的包裹,再次艰难地从破窗口爬了出去。冷风瞬间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黎明的光线灰白而清冷,照在这片荒凉之地,更显凄清。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抱着那个裹着真相和痛苦的包裹,踉跄着离开了白桦林,离开了那栋如同坟墓般的旧屋。
回到临时的旅店,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浑身滚烫,却又觉得冰冷刺骨。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只是抱着那个包裹,呆呆地坐着。旅店老板来敲门询问,她只哑着嗓子说没事。
几天后,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不能就这样被打倒。她还有事情要做。
她开始在这个边境小城四处打听。打听那个可能存在的、看守着陆沉戈最后痕迹的人。她去了当地的民政部门,查阅一些模糊的档案记录(凭借一些合理的借口和 persistence);她去拜访一些年纪很大的本地老人,用尽量委婉的方式探听那些年的旧事。
过程并不顺利。年代久远,人事变迁,很多人对此讳莫如深,或者根本不知情。她像大海捞针,一次次碰壁,又一次次重新开始。支撑她的,是那份沉甸甸的、无法安放的愧疚,和一种必须找到答案的执念。
终于,在一个飘着细雪的下午,她通过一位老人模糊的指点,找到了城外一个极其偏僻的、几乎被遗忘的老墓地。
墓地荒草丛生,石碑大多歪斜残破,被风雪侵蚀得字迹模糊。这里安葬的大多是些无亲无故的外乡人,或者年代久远的本地贫苦百姓。
她在墓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仔细辨认着那些模糊的碑文。心,一点点沉下去。这里真的会有他的痕迹吗?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在墓地最边缘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个极其低矮的、毫不起眼的小土包。没有石碑,只有一块粗糙的、未经打磨的青灰色石头,半埋在土里,像是随便从哪里捡来的。石头上,没有任何名字和生平,只用某种尖锐的东西,极其简陋地刻了一个图案——
一株线条简单的蒲公英。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她踉跄着扑过去,跪倒在那小小的土包前,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块冰冷的、粗糙的石头,抚摸着那枚熟悉的、笨拙的蒲公英刻痕。
是他。一定是他。
只有他,会用蒲公英作为标记。只有他,会在这世界的尽头,以这样一种彻底沉默、近乎消失的方式,安排自己的长眠之地(或者至少是一个纪念之地)。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象着,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是谁,在他死后,将他(或者他的衣冠?)安置在这里,立下了这块无字之碑。是那个他笔记里提到的、形同陌路的旧部?还是某个受过他点滴恩惠、却无力为他争取更多的陌生人?
巨大的悲恸再次攫住了她。她伏在冰冷的土地上,额头抵着那枚蒲公英刻痕,失声痛哭。为他的孤独,为他的不公,为他这沉默惨烈的一生。
哭了不知多久,眼泪几乎流干。她抬起头,环顾这片荒凉的墓地,忽然注意到,在离这个小土包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更低矮的窝棚,像是看墓人临时歇脚的地方。
此刻,窝棚的门口,正坐着一个人。
一个很老的老人,穿着臃肿破旧的棉袄,头上戴着狗皮帽子,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冻疮,眼神浑浊,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默默地看着她这边。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雪屑,慢慢走了过去。
老人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到来,只是眯着昏花的眼睛,继续抽烟。
“老人家,”林晚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不堪,“请问……您知道那边那个……那个没有碑的坟,是怎么回事吗?”
老人吐出一口浓烟,烟雾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滞不散。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用苍老而含混的声音缓缓开口:
“你说那棵蒲公英啊……”
林晚的心脏骤然缩紧。“您……您知道?”
老人浑浊的目光投向那个小土包,眼神变得有些悠远:“知道一点……是个可怜人呐。”
“他……他是谁?”林晚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知道叫啥名。”老人摇摇头,“好些年前的事儿喽……好像是农场那边送过来的,说是以前的一个老兵,没亲没故的,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人就缩在那破屋里,哎……”
果然是那里!
“那……那后来呢?是谁给他埋在这儿的?还刻了那个……花?”林晚急切地问。
老人又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那时候我就在这一带帮着看坟地。农场的人随便指了块地,挖坑埋了,本来想随便弄块木头写个名儿就算了。后来……来了个人。”
“来了个人?谁?”
“也是个当兵的,年纪也不小了,看着像个官儿,脸色难看得吓人。”老人回忆着,“他看了那坑,半天没说话。后来自己跑到那边山脚下,吭哧吭哧搬了这块石头回来,亲手立的。又拿了凿子,刻了那么个玩意儿。”
“他……他说什么了吗?”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咋说话。就埋完土之后,在那儿站了很久。走的时候,给了我一点钱,说……”老人顿了顿,努力回忆着,“说‘老哥,麻烦逢年过节,帮着烧点纸,清理清理杂草。他……喜欢清净,也别留名了。’”
“就这些?”
“就这些。”老人磕磕烟袋锅,“那之后,好像就没再见那人来过。我倒是一直记着,偶尔过来看看,除除草。这地儿偏,也没别人来。”
老人说完,又恢复了沉默,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仿佛刚才说的只是一件极其平常的旧事。
林晚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个陌生的军官?会是谁?是他的旧友?还是那个最终良心发现、给了他一丝身后哀荣的“形同陌路的旧部”?
这最后的谜团,或许永远也无法解开了。
但至少,她找到了。找到了他在这世上最后的、几乎被抹去痕迹的安息之地。找到了一个沉默的守墓人,在岁月流逝中,为他保留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祭奠。
她谢过老人,慢慢地走回那个小土包前。
雪,又开始细细密密地下了起来,落在荒草上,落在无字碑上,落在她的肩头。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枚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蒲公英刻痕。
这一次,她没有哭。
心里那片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悲恸,在找到这个地方后,奇异地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深沉的、无边无际的哀伤。
她终于明白了。
他不要她回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早已为自己选择了一条通往黑暗和孤寂的路,他不愿也不能让她看到这条路尽头的样子。他用自己的方式,沉默地爱了她一生,也沉默地为她挡开了所有残酷的真相,只留给她一个冷硬却可靠的背影,和一个可以展翅高飞的机会。
而她自己这半生的追寻、愧疚和痛苦,在这场巨大的、沉默的牺牲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被珍视。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干净得像要掩盖所有伤痕和过往。
林晚缓缓地蹲下身,用手轻轻拂去石碑上的积雪,露出那枚清晰的蒲公英刻痕。
她就在这荒芜的墓地里,在这无声的落雪中,陪着这块无字碑,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暮色四合,寒气刺骨。
她终于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土包和石碑,轻声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说:
“我走了。”
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平静。
“以后,我会常来看你。”
她转过身,踩着积雪,一步一步,离开了这片荒凉的墓地。
脚步依旧沉重,却不再踉跄。
她知道,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有些重量永远无法卸下。
但她可以选择如何背负着它们,走下去。
回到旅店,她给丈夫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坦诚了自己此刻的心境,以及即将开始的、漫长的自我疗愈之路。她表示尊重他的任何决定,离婚协议她会签。
然后,她买了一张返程的火车票。
不是回南方的家,而是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安静的小城。她需要一个新的地方,一个没有过去羁绊的地方,去尝试着学习如何与这份沉重的过往共存。
火车启动,窗外是被冰雪覆盖的、辽阔的东北平原。
她看着窗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小小的、粗糙的蒲公英石刻拓印——她离开前,用铅笔和纸从那无字碑上拓下来的。
列车轰鸣,驶向未知的远方。
她的归途,没有终点,只有无尽的余响。
而那片黑土地下,沉默的灵魂,或许终于等来了一丝理解的风,拂过那株永不凋零的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