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字锡坐在第三排，比她高两排，懒懒散散地靠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远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高白月拿着手机在玩游戏，脸上的表情比游戏还丰富，一看就很菜。
刚刚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两人。
苏从没多想，朝他们挥了挥手，“儿子，阿月。”
高白月一听到有人这样喊他，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谁，没理会，继续玩游戏。
周字锡已经习惯了，垂下眼皮看她，一言不发。
“过来啊。”苏从欢快地招了招手。
周字锡愣了两秒，然后缓慢地坐直，又缓慢地站起，跨了两个台阶在她身边坐下。
“干嘛。”
“半个学期过去，我发现你又长高了一点诶。”苏从看着他迈过来的身影，脑子里第一次冒出高大两个字，还是用来形容周字锡的。
挺神奇。
周字锡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现在他连一米七都没有，真谈不上高。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
“刚刚愿长热身的时候，我叫她能跑就跑，跑不了就算了，宋斯城竟然说我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苏从跟他吐槽。
周字锡笑了两声，说她的确在动摇军心。
“……”苏从气愤儿子竟然不站妈妈这边，皱眉瞪他。
操场很嘈杂，口哨声，呐喊声，闲聊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但她似乎从来没有如此静下心来欣赏眼前这张脸。
这张脸比开学的时候还要消瘦，下颌线变得十分清晰，睫毛一眨一眨的，五官也各自分明起来。
“看什么。”周字锡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偏开了脸，不让她看。
苏从突然觉得口渴，咽了咽口水，缓缓道：“儿子长大了。”
周字锡没像以前那般容忍，反手往她额头上一敲，气道：“以后不许喊我儿子，你一个一米六的，能生一个以后长到一米八的儿子吗？”
“哦哟。”苏从捂着额头搓了搓，觉得有意思，“你确定自己以后能长到一米八吗？”
周字锡强调：“我现在比你高。”
“万一你明年不长了怎么办。”苏从一脸无辜。
周字锡黑了脸，咬牙道：“苏从，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苏从嘿嘿笑了两声，想了想，找了些好话：“你到明年才满十四周岁，肯定还能长高的。”
周字锡心情舒畅了些。
苏从望了会儿天，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我听说早上学的人，虽然和年龄大的处在同一个环境里，但是思想层面还是会进化得慢一些，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周字锡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疑惑地看她，“什么意思？”
“嗯……”这个事情，她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当时她似懂非懂，后来的某个瞬间一琢磨，又好像懂了。
但此时她不知要如何怎么描述这种感觉。
周字锡静静地看着她，睫毛轻轻扑闪。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每次跟她说话，他都喜欢看她的眼睛，但有时候又害怕看她的眼睛。
苏从的脸颊忽然泛着一层粉红，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周字锡歪头靠了过去。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问：“你知道撸.管是什么意思吗？”
一听到那两个字，周字锡唰地往后退，隔出一段距离后，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从。
他的心跳频率快了些，咚咚咚地跳进他的脑子里，脸上开始发热了。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于是假装无事发生一般，佯装镇定自若：“苏从，是谁告诉你的？”
他当然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活在真空里。只有苏从以为他年龄小一些，就认定他什么都不懂，把他当成单纯的小屁孩，还试图向他科普。
太荒唐了。
苏从眨了眨清澈的眼，“我上个学期听班上同学说的，当时不知道什么意思，我问他们，他们神神秘秘地不肯告诉我，还说我不懂，我就自己回家搜了一下。”
自己回家搜了一下……
还挺好学。
周字锡忽然被她气笑了。
“所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周字锡扭头看着远处，没看她，声音忽然变小。
“那……”苏从本来想追问他做过没，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于是便咽了回去。
周字锡见她没话说了，别扭地转回头跟她搭话：“你以后别跟男生……讨论这些。”
“哦。”苏从两手一摊，耸耸肩，后知后觉中有些害羞。
当时看到网页上的字面解释时，苏从就没好意思继续往下翻，加上前十五年几乎没有学过生理方面的知识，她对两性的了解依旧只停留在精子和受精卵上面。
因此，也没往别处想。
周字锡就不一样了，他的表情依旧很僵硬，抿着唇不说话，直到苏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张愿要冲刺了，问他去不去给张愿加油，他才应了声好。
离终点线只有一百米的时候，张愿在宋斯城的嘶喊下，渐渐提了速度。
她的前面有三个人，头两个几乎追不上，只有前面那一个还有反超的机会。
苏从忽然很激动，有种青春的烈火在燃烧的感觉，耳边自动播放了灌篮高手的主题曲，于是抓着周字锡的校服外套，用尽全身力气喊：“愿长！冲啊！你是十一班的骄傲！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我们的骄傲！你超过她，宋斯城给你五百块钱！冲啊！冲啊！冲啊！冲！”
苏从觉得自己快要呕出来了。
这跟吃了枪药没什么区别，周围很多人都盯着苏从看，苏从沉浸在自己燃烧的世界里，不管不顾。
周字锡任由她扯着，右手拽着衣领往上提，以免外套被她完全扯下。
张愿听到钱，还是五百块，比四百还多了一百的时候，真的开始燃烧青春了，两条腿明显提了速度，一边哭一边笑着冲向终点。
对面不懂一百块缺口怎么出来的宋斯城迷惑了两秒。
宋斯城甚至忘记给张愿喊加油，耳边此起彼伏的呼喊把他思绪拉了回来，这才张了张嘴继续嘶喊，决定找苏从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