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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滴雨水顺着飞檐滴落在汪瑶光肩头,她恍然惊醒,轻轻叹了口气。‌

《明史·英宗本纪》记载,正统初年,太皇太后张氏(仁宗皇后)垂帘听政,”内批皆出太后手”,英宗未能亲政。

至正统七年(1442年)张氏去世,英宗开始真正掌握大权,重用宦官王振,朝政逐渐腐败。‌

汪瑶光身形微顿:山雨欲来风满楼。

雨势渐大,朱祁钰却恍若未觉。

他想起信中那些剖心沥胆的文字——关于南京的治理、关于南方倭患、关于他如何谨守臣弟本分……

笔锋在”愿兄长安”四字上徘徊良久,最终重重落下。

“钰哥哥!”汪瑶光望着失神的朱祁钰赶紧上前一步,将伞举到他头顶,”信使走的是官道,若遇大雨,恐要耽搁几日。不如另备一匹快马,赶在京师之前……”

朱祁钰猛地转身,眼中闪过锐利的光:”你在质疑我?”

汪瑶光第一次看到如此的朱祁钰,慌忙作揖,声音却平稳:

“属下不敢。但瓦剌动向异常,京中必有探子。殿下此信事关重大,需防万一。”

朱祁钰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鬓发,想起她女扮男装,以及现在谨小慎微的模样,不适时宜的哑然失笑。

三年前他初到应天府,发现她长大了 ,对时局更有自己独到见解,她还为自己各种谋划,没有一点私心。

连他的亲卫都看出了瑶光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

“罢了,”

朱祁钰抬手示意她起身,

“既如此,你再加一道密折,由汪哲光从水路送去。”‌

汪瑶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颔首应是。

她退后半步,又犹豫道:”殿下,卑职有一言…”

“说。”

“北方军报虽密,但瓦剌动向绝非寻常。臣观星象,恐有兵灾。”

朱祁钰眉头微蹙:”观星象?你何时学会这些江湖把戏?”

“卑职自幼喜欢看一些星象的书,略通医理星象。”

汪瑶光坦然道,”殿下若不信,可试问赵虎他们。”(赵虎赵元德之子)

朱祁钰想起赵虎那张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脸,恭敬的跟在瑶光身后,心中便有了七八分确信。

他正要开口,忽闻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京师急报!”

信使翻身下马,浑身泥泞,

“圣旨到!”‌

(这是正统年间常见的通信方式,明制规定急报需当日必达。‌)

朱祁钰心头一紧,疾步上前接过那卷明黄卷轴。

展开时,雨水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敕令郕王整顿南方军备”几个大字上晕染开来。

“皇兄这是……”

朱祁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汪瑶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瞬的情绪变化,正要开口,却见朱祁钰突然将圣旨重重拍在案上:”传旨!本王即刻整顿军备!”‌

三日后,南京城笼罩在初秋的薄雾中。朱祁钰站在玄武门城楼上,俯瞰着操练的士卒。

神机营新制的佛郎机炮发出沉闷的轰鸣,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殿下,赵虎求见。”内侍通禀道。

朱祁钰点点头,转身向城下望去。只见赵虎骑着一匹枣红马,身后跟着两名神色紧张的工匠。

马背上驮着两个沉甸甸的木箱,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让他在偏厅等候。”

偏厅内,赵虎已卸下木箱,正与一名工匠低声交谈。

见朱祁钰进来,他立刻单膝跪地:”殿下,新型火铳已试制成功。”‌

朱祁钰示意他起身,目光落在木箱上。

赵虎打开箱盖,露出六支造型奇特的火铳——铳身修长,尾部有螺旋纹路,装填方式与寻常火器迥异。

“殿下请看,”

赵虎取出一铳,

“此乃臣改良之作,射程可达三百步,且装填速度比旧式火铳快三倍。”‌

朱祁钰接过火铳,在手中掂了掂,沉甸甸的质感让他微微点头:”好,好!有了这些,倭寇不足为惧。”‌

“殿下过誉了。”赵虎谦虚道,

“但臣更忧心北边。瓦剌近来动作频繁,似在筹备什么大事。”

朱祁钰脸色一沉:”你从何处得知?”

一旁的汪哲光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地图:

“京中暗桩传来的消息。瓦剌可汗已召集各部,兵马不下十万。”‌

汪瑶光适时出现,将一卷邸报呈上:”殿下,这是今日刚到的邸报。宣府方向传来急报,瓦剌骑兵已越过长城。”‌

朱祁钰展开邸报,上面赫然写着”瓦剌犯边,连破三城”。

他的手微微发抖,但很快镇定下来。

“赵虎,”朱祁钰沉声道,”立即扩大火器生产,务必在月内备足三千支新式火铳。”

“是!”赵虎领命而去。

汪瑶光上前一步:”殿下,臣有一计…”

“说。”

“瓦剌擅骑射,若我南方军备精良,或可牵制其粮道。”

汪瑶光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臣愿亲率一支轻骑,绕道草原…”

朱祁钰猛地打断她:”胡闹!你当这是儿戏?”‌

汪瑶光一愣,随即跪下:”殿下恕罪。但臣以为…”

“起来!”朱祁钰喝道,”此事本王另有安排。”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天空,声音低沉:”北边的消息,该传去京师了。”

是夜,朱祁钰独坐书房,就着烛光给皇兄写第二封密信。

笔锋在”愿兄三思”四字上悬停良久,最终重重落下。

他想起三年前离别时,皇兄眼中那抹复杂的情绪——既有不舍,又有猜忌。

“皇兄,你终究不信我。”

朱祁钰轻叹一声,将信折叠整齐,唤来贴身侍从,

“明日你亲自送往京师,务必送到皇兄手中。”

侍从接过信,郑重地放入怀中。朱祁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觉胸中一阵窒闷。

他抬手按住心口,那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殿下,您该歇息了。”汪瑶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朱祁钰应了一声,却仍伫立窗前。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棂,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三日后,京师传来回信。朱祁钰迫不及待地拆开,却只看到寥寥数语——

“朕知汝忠心,然北疆事急,勿忧”。

纸短情长,却无一字提及他的南方军备。

朱祁钰将信纸揉成一团,又缓缓展开,指尖抚过那些墨迹未干的字句。

“皇兄,你真的……不要我了?”

……

朱祁钰实在放心不下,不顾众人劝阻,轻装简从,星夜兼程赶往北京。

紫禁城外,朱祁钰被拦在了宫门外。

“郕王殿下恕罪,皇上正在商议军机,不见外臣。”守卫恭敬却坚决。

朱祁钰面色铁青:”本王乃皇上亲弟,有要事相商,速去通报!”

僵持之际,王振摇着拂尘缓步而来:”哟,这不是郕王殿下吗?无诏入京,可是大罪啊。”

朱祁钰冷眼相对:”本王有紧急军情面圣,王公公莫非想阻拦?”

王振皮笑肉不笑:”奴才岂敢。只是皇上正忙于亲征准备,实在无暇接见。不如殿下将奏折交给奴才,奴才定当转呈。”

朱祁钰深知王振为人,怎肯将奏折交予他?正欲再言,宫门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有旨,郕王远道而来,赐住驿馆,明日早朝觐见!”

朱祁钰心中一沉。

兄长竟连私下相见的机会都不给……

翌日早朝,朱祁钰跪伏在地,恳切劝谏:”皇兄,瓦剌狡诈,边关地形复杂,御驾亲征风险太大。不若派得力将领前往,皇兄坐镇京师调度全局。”

朱祁镇高坐龙椅,面色冷淡:”郕王多虑了。朕自有主张。”

“皇兄!”朱祁钰抬头,眼中含泪,“臣弟恳请皇兄三思!”

朝堂上一片寂静。

朱祁镇看着弟弟恳切的神情,心中微动,但王振在一旁轻咳一声,低声道:”皇上,郕王殿下这是怀疑您的军事才能啊……”

朱祁镇脸色一沉:”朕意已决,三日后亲征!郕王既已来京,便留下监国吧。”

朱祁钰如遭雷击。

监国?

这意味着兄长已对他有所防备,不愿让他回南京了……

三日后,朱祁镇身着戎装,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京。

朱祁钰站在城楼上,望着渐行渐远的龙旗,心中不祥之感愈发强烈。

“殿下不必忧心,皇上洪福齐天,必能凯旋。”王振阴阳怪气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朱祁钰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一个月后,噩耗传来——明军在土木堡遭遇瓦剌埋伏,全军覆没,皇帝朱祁镇被俘!

消息传来,举朝震惊。

朱祁钰正在文华殿批阅奏章,闻讯手中朱笔跌落,在奏折上染出一片刺目的红。

“不可能……这不可能……”朱祁钰喃喃自语,面色惨白。

朝堂上乱作一团。

大臣们有的主张立即议和赎回皇帝,有的建议另立新君以稳定局势。

王振早已不知所踪。

孙太后经过几番思虑,决定听从于谦的建议另立新君。

她紧急召见朱祁钰:”国不可一日无君。祁钰,你皇兄生死未卜,为江山社稷计,你当继位为帝!”

朱祁钰跪地痛哭:”母后,儿臣岂能趁皇兄之危……儿臣愿暂摄朝政,待迎回皇兄……”

孙太后含泪道:”傻孩子,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瓦剌挟持皇上,必有所图。你若不为帝,大明危矣!”

朱祁钰抬头,泪眼朦胧中仿佛看见兄长出征前那决绝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眼中渐渐浮现出坚毅之色。

“儿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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