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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人沿着寺旁一条蜿蜒的石子小径,向后山行去。

越往里走,林木愈发葱郁,鸟鸣声清脆悦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果然比前寺更为幽静野生。

只见一片向阳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地生满了及腰高的树莓丛。此时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无数红艳艳、紫莹莹的树莓如同繁星般缀满枝头,熟透的果实饱满欲滴,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到了,今年结得似乎比往年还要好!”沈圆舒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如同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

她将竹篮放在旁边,便和平夏小心翼翼地走入莓丛中,开始仔细挑选那些最饱满熟透的果实采摘起来。

李砚周接过竹篮,并未闲着。

他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环境,确认并无蛇虫隐患,又见有些最好的果实生在较高处或荆棘深处,便主动上前,利用身高手长的优势,小心地避开尖刺,将那些沈圆舒和平夏难以够到的硕大莓果采下,轻轻放入篮中。

他的动作意外的灵巧细心,采摘下的莓果完好无损。

沈圆舒偶尔回头,看到他专注地为自己采摘高处的莓果,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与他平日那略带书卷气的清冷模样颇有些不同。

树莓丛中,沈圆舒与平夏一边仔细采摘着果实,一边低声说着闲话,偶尔发出极轻的笑声。

李砚周则守在不远处,看似在警戒四周,实则耳中不时飘入她们零星的对话,关于宫中的趣闻,关于这树莓酿的种种琐碎,气氛竟是出奇地宁静和谐。

他手中亦未停歇,那竹篮很快便铺了厚厚一层,鲜果甜香四溢。

这派祥和骤然被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撕裂!

“啊——!殿下!!”

是平夏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李砚周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他将手中莓果一扔,身形如电,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更深的树莓丛后疾冲而去。

“公主!平夏姑娘!”他急呼着,拨开肆意生长的带刺枝条,几步便冲到了声音源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只见平夏歪倒在一丛树莓旁,双目紧闭,已然昏厥过去,额角有一块明显的红肿,似是被人重击所致。而她身旁——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沈圆舒的影子?只有地上散落着几颗刚刚采摘下来的鲜红树莓,以及一片明显被拖拽践踏过的凌乱痕迹,延伸向密林更深处。

“公主?”李砚周脑中嗡的一声,巨大的恐惧和惊怒瞬间攫住了他,他迅速蹲下身,检查平夏的情况。

幸而她只是暂时昏迷,呼吸尚存。

李砚周掐她人中,又低声急促呼唤:“平夏!醒醒!发生什么事了!”

平夏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她一把抓住李砚周的衣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地哭道:

“李、李公子!不好了,有、有刺客!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捂、捂住了殿下的嘴!把、把她拖走了!我、我想拦,他们打了我……殿下!殿下被他们绑走了!往、往那边去了!”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密林深处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

李砚周的心直坠冰窟,光天化日,皇家寺院后山,竟然有人敢劫持公主?

事情紧急,容不得半分犹豫。

他快速对惊魂未定的平夏道:“平夏,听着,你立刻沿原路返回寺中,不要回头,用最快的速度去找陛下,去找太子,去找我兄长,告诉他们公主被歹人劫持,往深山去了,让他们立刻派兵搜救!快去!”

“可、可是殿下她……”平夏吓得腿软,泪流满面。

“我去追!”李砚周斩钉截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我会沿途留下标记,你务必把消息带到,这是救公主唯一的希望,快走!”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侯府公子,更像一头被触怒的孤狼,周身散发着冰冷的煞气。

平夏被他前所未有的气势震慑,也知道此刻不是哭的时候,咬着牙重重点头,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却又拼尽全力地朝着寺庙方向跑去。

李砚周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把贴身携带的防身匕首,在入口处的树干上狠狠划下一个箭头标记,随即身形一掠,如同离弦之箭,沿着那歹徒留下的微弱踪迹,迅速追去。

密林深处光线昏暗,荆棘遍布,但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救回她!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去!

平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栖霞寺前殿,发髻散乱,衣衫被荆棘勾破,脸上泪痕与尘土混杂,模样狼狈不堪。

她甚至顾不得礼仪,一把抓住遇到的第一个侍卫首领,声音嘶哑尖利,带着哭腔:

“快!快禀报陛下!公主!公主在后山被歹人掳走了!李二公子已经追去了!”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炸响了栖霞寺的宁静!

侍卫首领脸色剧变,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带着几乎瘫软的平夏疾奔至皇帝休憩的禅院。

皇帝正在与太后说话,闻听此讯,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铁青:“你说什么,圆舒被掳走了,就在这栖霞后山?”

“千真万确,陛下,平夏姑娘亲眼所见!”侍卫首领跪地急禀。

“反了,真是反了!”皇帝勃然大怒,周身帝王威压骤然释放,令人窒息。

“岂有此理,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劫持公主,李砚书呢?立刻让他调集所有随行禁军、侍卫,给朕搜山,封锁所有下山路径,就是把整座山翻过来,也要把公主给朕平安找回来。”

“若有闪失,朕唯他是问!”

“遵旨!”侍卫首领连滚爬起,迅速传令下去。

顷刻间,整个栖霞寺的气氛变得紧绷无比,甲胄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号令声此起彼伏,大批侍卫如潮水般涌向后山。

而就在皇帝下令的同时,另一道身影的反应甚至更快。

沈阖安原本正在自己的禅房内,听到外面骤然响起的喧哗和骚动,刚起身欲查看,便隐约听到了“公主”、“后山”、“掳走”等字眼。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他拉开房门,正好听到皇帝那声震怒的咆哮和搜山的旨意。

沈阖安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异常难看,那双总是带着冷嘲或淡漠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甚至没有片刻犹豫,没有去请示皇帝,更没有等待大队侍卫集结。

就在众人还在因这惊天变故而慌乱失措之际,他已如一道黑色的疾风,猛地推开身前的内侍,身影一闪,以惊人的速度径直冲出了寺院侧门,朝着后山那条小径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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