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真是造孽!”
曾鹤宾对着镜子,试图把翘起来的头发压平。今天要去参加曾万山主持的“全村风水规划大会”——光听名字就透着股阴谋味儿!
“这老狐狸又想耍什么花招?”他对着镜子龇牙,“该不会摆个‘五鬼运财局’,把全村财运都运到他家吧?”
唉,自从在沈青禾药田发现那具尸体,他这心里就跟揣了二十五只兔子似的——百爪挠心!
尸体额头上的炼煞符、莫名启动又消失的邪阵、还有沈青禾若有所指的眼神…每件事都透着蹊跷!
最让他睡不着觉的,是沈青禾药篮里那张纸条。
“刘”字。简简单单一个字,看得他心惊肉跳。
“刘?哪个刘?卖豆腐的刘老汉?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京城钦天监那位姓刘的官员,可是祖师爷手札里重点标注的“邪术高手”!要真是那位…三僚村这点小打小闹,怕是要变天!
“鹤宾哥!开会啦!”曾邦旻在门外喊,“再不去曾万山要发飙了!”
曾鹤宾叹口气,抓起罗盘往外走。今天这大会,怕是场鸿门宴!
祠堂里乌泱泱坐满了人。曾万山端坐主位,笑得像尊弥勒佛——如果弥勒佛会暗中掐算怎么坑人的话。
“鹤宾侄儿来啦?”曾万山热情招手,“坐前排!今天要好好听听你的高见!”
高见?怕是等着挑刺吧!曾鹤宾干笑两声,挤到前排。一抬眼,正好看见沈青禾坐在角落,低头摆弄药篮。
药篮!那个装过“刘”字纸条的药篮!
曾鹤宾心一跳,凑过去搭话:“青禾姑娘也来开会啊?”
沈青禾抬头,笑容温婉:“万山叔说事关全村,都得来。”
“是啊是啊…”曾鹤宾眼睛往药篮里瞟,“姑娘这篮子挺别致,哪买的?”
“自己编的。”沈青禾把篮子往身后藏了藏。
做贼心虚!曾鹤宾更疑心了:“我上次好像看见篮子里有张纸…”
“哦,药方子。”沈青禾答得飞快,“治风寒的。”
太快了!回答得太快了!像早就备好答案!
曾鹤宾还想再问,曾万山敲桌子了:“安静!开会!”
完!最佳套话时机错过了!曾鹤宾懊恼地捶腿,只好先应付眼前。
曾万山清清嗓子,开始画大饼:“各位!三僚村风水百年未变,是该规划规划了!”
底下人交头接耳。族老皱眉:“万山,老祖宗定的格局,能动吗?”
“怎么不能?”曾万山拍桌子,“时代变了!咱们要科学看风水!”
科学?曾鹤宾差点笑喷。一个用邪术的人谈科学?好比屠夫念经——假慈悲!
“比如村口那对石狮子!”曾万山指手画脚,“都什么年代了还守旧?该换成金蟾!招财!”
底下炸锅了。石狮子镇邪百年,换金蟾?怕不是要招来歪财!
曾鹤宾忍不住插嘴:“叔父,石狮坐镇,‘狮吼震煞’是基本格局。换金蟾虽招财,但‘蟾口纳污’,容易引秽气入村啊!”
曾万山脸一沉:“鹤宾侄儿,你年轻不懂。现在城里都兴金蟾!”
“城里兴,因为城里煞气重,需财气压制。”曾鹤宾据理力争,“咱村山清水秀,重在守成。乱改要出事的!”
“能出什么事?”曾万山冷笑,“我看你是怕改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底下人分成两派,支持曾鹤宾的说“老祖宗规矩不能破”,支持曾万山的喊“要与时俱进”。
祠堂变成菜市场。曾鹤宾吵得口干舌燥,偷瞄沈青禾——她却低头抠手指,像事不关己。
奇怪!这姑娘平时最关心村子,今天怎么这么冷淡?
正纳闷,曾万山突然话锋一转:“说到改变…沈家丫头的药田,最近是不是收成不好?”
全场静了。沈青禾猛抬头,脸色煞白。
曾鹤宾心一紧——来了!果然要拿药田做文章!
“我看了,”曾万山捋胡子,“药田方位犯‘白虎衔尸’,大凶!得改!”
放屁!曾鹤宾差点骂出声。药田明明是“青龙戏水”,吉位!这老狐狸睁眼说瞎话!
沈青禾颤声反驳:“万山叔,我那田…”
“你懂什么?”曾万山打断,“我研究风水几十年,能看错?”
他掏出一张图纸:“按新规划,药田得平了修水渠。村里给你补偿。”
平药田?曾鹤宾血往头上涌。那底下可能藏着龙穴啊!修水渠?怕是借水运煞吧!
他跳起来:“叔父!药田是青禾祖产,不能平!”
“为了全村发展,个人要服从大局!”曾万山义正词严。
“狗屁大局!”曾鹤宾口不择言,“你就是想…”
话卡住了。他看见曾万山袖口露出一角纸——和沈青禾药篮里那张,一模一样!
刘字纸条!曾万山也有?
难道…他俩是一伙的?
曾鹤宾如遭雷击,呆呆坐下。曾邦旻扯他袖子:“鹤宾哥,咋不吵了?”
吵?还吵什么?敌友不分,越吵越乱!
曾万山得意了:“没人反对了吧?那表决…”
“我反对!”
角落传来弱弱一声。众人看去,竟是沈青禾!她站起来,手在抖,声音却坚定:“药田是祖产,我不让平。”
曾万山脸黑了:“丫头,别不识好歹!”
“就是不让!”沈青禾突然掏出一张纸,“我有地契!祖爷爷留下的!”
她展开地契——泛黄的纸张飘落一张小纸条。曾鹤宾眼尖,又看见那个“刘”字!
这次他看清了!纸条背面还有个小印鉴——钦天监的官印!
实锤了!真和京城有关!
曾万山也看见纸条,脸色大变,快步下台想捡。曾鹤宾抢先一步抓在手里!
“还给我!”曾万山伸手抢。
“叔父急什么?”曾鹤宾把纸条藏身后,“一张废纸而已。”
“那是…是风水笔记!”曾万山额头冒汗。
“哦?”曾鹤宾冷笑,“钦天监的笔记?”
全场哗然!钦天监?京城大官?曾万山怎么攀上的?
曾万山支支吾吾:“我、我托人抄的…”
“抄的?”曾鹤宾逼问,“抄来做什么?害人?”
“你血口喷人!”曾万山暴跳如雷,“会议结束!散会!”
他狼狈溜走,连图纸都忘了拿。众人议论纷纷,族老皱眉问曾鹤宾:“到底怎么回事?”
曾鹤宾有苦说不出。纸条是证据,可直接揭穿曾万山?打草惊蛇怎么办?
他只好打哈哈:“可能…可能叔父想学习先进经验吧…”
糊弄走众人,他赶紧找沈青禾。姑娘却早没影了。
“怪事…”曾鹤宾捏着纸条嘀咕,“她为什么帮曾万山?又被威胁了?”
纸条上的“刘”字墨迹新鲜,分明是近期写的。背面钦天监印鉴更是刺眼。
京城的手,已经伸到三僚村了?伸得多深?
曾万山是棋子还是主谋?沈青禾是敌是友?
他头疼欲裂。这哪是风水大会?是迷雾阵!
正发愁,曾邦旻气喘吁吁跑来:“鹤宾哥!不好啦!曾万山带人去平药田了!”
什么?!这么快?!
曾鹤宾撒腿就往药田跑。老远就看见曾万山指挥壮汉拆篱笆,沈青禾拦在前面,哭成泪人。
“住手!”曾鹤宾冲过去,“光天化日强占民田?”
曾万山冷笑:“村里规划,你敢阻挠?”
“规划?”曾鹤宾亮出纸条,“是规划,还是替京城那位‘刘大人’办事?”
曾万山脸唰的白了:“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曾鹤宾步步紧逼,“炼煞阵、阴煞罐、迷心咒…哪样不是邪术?哪样不是那位刘大人的手笔?”
围观村民炸锅了:“邪术?曾万山用邪术?”
曾万山慌神:“别听他瞎说!他、他才是邪师!他害沈老三儿子中邪!”
倒打一耙!曾鹤宾气笑了:“我害人?那你解释解释,药田下的龙穴怎么回事?”
龙穴?村民骚动。龙穴可是宝地!动龙穴要遭天谴的!
曾万山彻底慌了,突然指天发誓:“我要是动龙穴,天打雷劈!”
“轰隆!”
晴天霹雳!真打雷了!
众人吓傻。曾万山自己也懵了。
曾鹤宾也愣住——他刚才就随口一说啊!这么灵?
只有沈青禾,悄悄把手里的小铜镜收回袖中。镜面还残留着雷符的余温。
“看!天谴了!”村民惊呼,“曾万山撒谎!”
曾万山百口莫辩,狼狈逃窜。药田保住了。
事后,曾鹤宾找沈青禾道谢:“姑娘,刚才多谢你…”
“谢什么?”沈青禾装傻,“雷公显灵而已。”
还装?曾鹤宾直接亮纸条:“这‘刘’字,到底是谁?”
沈青禾咬唇不语。
“是京城钦天监的刘嵩,对不对?”曾鹤宾逼问,“他让你监视曾万山?还是监视全村?”
沈青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惧。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取曾鹤宾后心!
“小心!”沈青禾推开他,箭擦肩而过,钉在树上——箭尾也绑着张纸条。
曾鹤宾拆下一看,浑身冰凉。
纸上画着三僚村地图,每个重要风水位都标着红叉。最刺眼的是村中央——曾氏祠堂的位置,画了个大大的“祭”字。
祭?祭什么?祭品又是谁?
他抬头四望,山林寂静,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而沈青禾,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