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往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过去的。
裴佳楠将头偏向一边，闭上了眼睛。
中考那年父母离婚，她被留给了父亲。
母亲不愿带她走，因为看见她就要想起自己曾受过的屈辱和不甘。
而父亲前脚离婚，后脚就带着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登堂入室。
她是个两头嫌的产物，高中之后她就开始了住校生活，大学之后回去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临南那么大，根本没有属于她的家。
时循再次看向裴佳楠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一头如丝的长发有些许凌乱地散落在肩头，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在她看不见的情况下，他的眼神变得肆无忌惮了许多。
双手抱臂，眉头轻蹙，眼睫微颤，哪怕是在梦中也这么不安么？
“把空调温度调高点。”时循小声吩咐着。
“好的。”
郑勋虽然照吩咐做了，但还是从后视镜中探了一眼。
时循端坐着闭目养神，但双手已经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时而轻轻摩挲，时而微微收紧。
这个小动作郑勋特别熟悉，一般自己的老板开始有这种反应的时候，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哪怕不睁眼，时循都能感觉到折射到自己身上那道探究的眼神。
“好好开你的车。”
“……”
被抓包的郑勋眼神不敢再乱飘，“好的，时总。”
“风量调到最小。”
末了，时循又补充了一句。
“不用开那么快。”
收到指令的郑勋立刻执行，哪怕心存好奇，也不敢再向后看一眼。
从沿海公路到临南市区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到达时漾楼下的停车场时，裴佳楠仍是未醒。
“时总，到了。”
“嗯。”
“需要把裴小姐叫醒吗？”
“不用。”
“那需要通知大小姐下来接人吗？”
“你下车给她打电话。”
“好的。”
郑勋也觉得自己不该在车里煞风景，所以他麻溜地下车，就连关车门的时候都轻手轻脚的。
只是任他手脚再轻，裴佳楠还是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醒来了。
“吵醒你了？”时循的声音有些微哑。
裴佳楠睡眼惺忪地摇摇头，“已经到了吗？”
“刚到，”时循看着她，眼底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已经通知时漾下来接你了。”
“不用那么麻烦的，”裴佳楠坐直了身子，“我自己可以上去的。”
“不麻烦。”时循三个字堵得她无言以对。
裴佳楠抿了抿唇，“好吧，谢谢。”
“你准备怎么谢？”
时循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问出了让人在意的问题。
裴佳楠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什么？”
“我说你打算怎么谢我？”
时循又重复了一遍，还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
裴佳楠沉默。
她只是客气一下，这个人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偷瞄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时循，裴佳楠脚下都快抠出一栋别墅了。
请他吃个饭？他好像也不缺自己这一顿饭吧？
送他个礼物？以他的身价，自己送的东西怕是拉低他的档次了…
正当裴佳楠苦思冥想之际，耳畔传来了时漾的声音。
“楠楠，我来啦！”
救星！
此刻她看向时漾的眼神激动而虔诚，就像看见了她的救世主。
时漾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我们走吧！”
裴佳楠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头看向时循。
时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想好的话，就先欠着吧，我有权随时向你讨要。”
“你们在说什么？”时漾闻言有些懵。
“没什么！”裴佳楠手忙脚乱拿上自己的东西下车，“你不是还要听我的一手八卦吗？我们快上楼吧！”
“没错没错！”
听到“八卦”两个字，时漾的眼睛都亮了，走之前她还不忘冲着时循wink了一下。
“哥，我们先走了啊！”
时循看着两个人挤在一起快步离开的背影，兀自笑了。
郑勋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今天的老板怎么这么反常？
“走吧，”时循继续闭上眼闭目养神，“你这个月奖金翻倍。”
郑勋一听奖金翻倍，立马来了精神，“好的，时总！”
他的语气之中都多了几分谄媚。
希望老板每天都有这种好心情，这是他作为打工牛马最淳朴的愿望。
–
时漾住在高层，客厅有个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临南主城区的夜景。
两人一番洗漱过后，摆好水果，敷着面膜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姐妹夜话。
“来吧，我的姐妹，今天都发生什么事儿了？”
时漾顺手插了一块火龙果塞进自己嘴里。
“细说，我明天没活儿，有的是时间听你唠。”
直到这会儿，裴佳楠才算真正的放松，将这一天发生的事都娓娓道来。
但唯独隐瞒了她最后听到的那几句。
自揭伤疤这种事，她做不到。
“怎么又是这个冉湘？”时漾语气不善，“这都第几回了？”
裴佳楠叹了口气，“我也记不清了。”
“她不就是个正宗的汉子茶吗？”时漾看起来气的不轻，“江之扬就让她这么欺负你？”
“得罪我和得罪冉家，哪个下场更惨一点，我不说你也知道吧？”裴佳楠自嘲地笑笑。
时漾发出一声冷笑，“她冉家算个什么东西？”
“和时家比起来，冉家确实不算什么。”
裴佳楠顿了顿。
“但对我来说，你们之中随便一家想要把我逼上绝境，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时漾不说话了。
确实，裴佳楠在她们这些豪门世家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她投胎投的好，生在时家这种钟鸣鼎食之家，别人想要对她做点什么，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可裴佳楠不是，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甚至连一个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
江之扬啊江之扬，你可真该死！
“然后呢？”时漾接着问。
“然后我和江之扬分手了。”
裴佳楠的语气风平浪静的，就好像她说的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时漾直接表演了一个瞳孔震惊。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默默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火龙果，然后拿起手机给时循发消息。
【哥！】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你先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