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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帝都,清晨七点五十分。 林氏集团总部,擎天大厦。

这座由顶级建筑大师设计、通体覆盖着深灰色玻璃幕墙的庞然巨物,如同冰冷的钢铁巨人,矗立在帝都最核心的CBD区域,沉默地俯视着脚下如同蝼蚁般穿梭的车流与人潮。阳光在巨幅玻璃上流淌,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光,象征着这里无可撼动的财富与权力。

顶层,高层专用电梯无声滑开。

林辰迈步而出。

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深黑色高定西装,完美贴合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形,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纯白色的衬衫领口挺括,系着一条颜色极深的藏青色领带,没有多余的图案,只有一种内敛到极致的冷硬质感。脚上的手工定制皮鞋光可鉴人,踏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嗒、嗒”声,在空旷安静的顶层走廊里回荡。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下颌线绷紧如刀削,眼神深邃而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倒映着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外,帝都灰蓝色的天空和远处如同森林般矗立的摩天楼群。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如同实质般的低气压,将集团总部顶楼特有的、肃杀而紧张的空气都冻结了几分。

早已等候在电梯口的助理陈默,一个约莫三十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干的年轻男人,立刻快步迎上,微微躬身:“林总,早。会议资料已准备齐全,会议将在八点整,A01会议室准时开始。参会人员已基本到齐。”他语速清晰,汇报简洁。

林辰微微颔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两扇厚重的、象征着集团核心决策权力的深色胡桃木大门。陈默紧随其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如同一个沉默而高效的影子。

A01会议室,巨大而肃穆。

一张长度超过十米的深色胡桃木会议桌占据了核心位置,桌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头顶几何造型的冷光吊灯。两侧摆放着二十多张符合人体工学的真皮高背座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令人窒息的帝都全景,如同铺展开的冰冷画卷。

此刻,会议桌旁已坐满了人。清一色深色西装,年龄多在四十岁以上,个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或翻看着面前厚厚的文件,或低声与邻座交谈,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和属于权力场的沉重压力。

当林辰推开那两扇沉重的木门,步入会议室的瞬间。

“唰——”

几乎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过来!

审视、探究、好奇、冷漠……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林辰这个名字,在过去的半年里,早已成为林氏集团内部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话”。为了一个汴州小地方的女人,忤逆家族,荒废半年光阴,在高级餐厅当众被羞辱得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这些流言如同病毒,早已在集团高层内部悄然扩散。如今,这个“耻辱”居然空降集团副总裁,还直接负责炙手可热的新兴市场部?这简直是对他们这些在商海沉浮几十年、为林家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们赤裸裸的侮辱!

主位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玳瑁眼镜、面相精明的老者——集团元老、主管传统能源板块的副总裁周振邦,嘴角撇了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随即低下头,仿佛专注于手中的文件,实则眼角余光依旧带着浓浓的讥诮。

斜对面,一个身材微胖、眼神油滑的中年男人——主管海外业务的副总裁赵德海,更是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林辰,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推上绞架的展品。

林辰对这一切目光视若无睹。他的步伐沉稳依旧,径直走向主位右手边第三个位置——那是属于新兴市场部负责人的专座。陈默早已为他拉开座椅。

林辰坐下,脊背挺直如标枪,双手自然地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十指交叉。眼神平静地扫视全场,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所过之处,几个原本带着明显轻蔑的高管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心头莫名地升起一丝寒意。

八点整。 主持会议的集团总裁林国栋(林辰父亲)准时步入会场,在主位落座。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宣布会议开始,议题聚焦在集团战略转型的一个关键项目上——收购“深蓝前沿科技”。

“深蓝”是一家专注于人工智能底层算法研发的新锐公司,掌握着几项极具潜力的核心专利,被视为未来十年科技竞争的关键拼图。林氏集团志在必得,但收购谈判却陷入僵局。深蓝的创始人团队态度强硬,对林氏提出的收购价码和后续整合方案极为不满,更被爆出有另一家实力雄厚的国际资本“黑石基金”也在暗中接触深蓝,虎视眈眈。

负责这个项目的执行副总王启明首先汇报,他眉头紧锁,语气沉重:“……黑石基金的介入让深蓝创始人团队有了更多谈判筹码,他们的要价已经超出了我们最初的评估上限百分之三十!而且,他们坚持要求保留核心团队的绝对自主权,甚至在董事会拥有否决权!这完全违背了我们‘深度整合、掌控核心技术’的战略初衷!谈判……已经陷入僵局,随时可能破裂。”

王启明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立刻炸开了锅。

“百分之三十?他们怎么不去抢?!” “核心团队要自主权?还要否决权?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们收购是为了掌控,不是请个大爷回来!” “黑石基金?这帮国际秃鹫最擅长抬价搅局!深蓝那帮搞技术的书呆子,根本不懂资本市场的险恶!” “我看这个项目风险太大!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衡!不如及时止损,另寻目标!” “止损?前期投入的资源和时间成本怎么办?这个项目关系到集团未来十年的技术壁垒!必须拿下!”

争吵声此起彼伏,元老们各执一词,高管们争执不下。有人主张强硬施压,有人建议提高价码妥协,有人则干脆唱衰放弃。会议室里充满了火药味和焦虑的气息。总裁林国栋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也对这个棘手局面感到头疼。

周振邦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开口,带着一丝倚老卖老的腔调:“年轻人做事,还是太毛躁。当初评估风险就不到位嘛。现在骑虎难下了吧?要我说,这种初创公司,技术再好,团队不稳定,就是最大的风险。不如……”

就在会议室陷入一片嘈杂的争执,各方意见僵持不下,甚至有人开始互相指责推诿责任之际——

一个平静、低沉、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所有杂音的声音响起。

“深蓝创始人团队的核心诉求,并非仅仅是钱和权。”

声音不大,却如同冰珠落入滚油,让喧嚣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那个一直沉默得像一尊冰雕的年轻人,林辰。

他依旧维持着双手交叉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扫过刚才争吵最激烈的几位高管,最后落在主位上的林国栋脸上。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光芒。

“他们的核心诉求,是‘恐惧’。”林辰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恐惧核心技术被收购后束之高阁,恐惧团队被拆散融入官僚体系,恐惧失去对毕生心血发展方向的话语权。黑石基金之所以能趁虚而入,正是利用了这种恐惧,开出了看似诱人实则包藏祸心的‘独立运营’空头支票。”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以一种极其稳定、带着独特韵律的节奏,轻轻敲击了三下。

“嗒…嗒…嗒…”

声音很轻,却奇异地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那节奏仿佛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至于黑石基金,”林辰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弧度,“他们并非志在必得。他们只是在搅局,抬高价格,消耗我们的耐心和资源,最终目的是逼迫我们放弃或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为他们在其他领域的布局争取时间。因为,他们真正觊觎的目标,是汴州的‘宏宇精密’(伏笔),深蓝只是他们投石问路的棋子。”

“宏宇精密?”有人下意识地低呼出声,显然没料到林辰会将话题引向一个看似无关的汴州企业。

林辰没有理会,继续道,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逻辑链条严密得如同精密的仪器:

“破局的关键,不在深蓝的创始人团队,也不在黑石基金,而在深蓝最大的短板——应用场景和商业化落地能力。他们手握尖端算法,却缺乏将其转化为市场价值的渠道和资源,这是他们最大的焦虑点,也是黑石基金无法真正解决的痛点。”

他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助理陈默立刻将一份只有几页纸的简报分发到每一位参会者面前。

“这是深蓝目前所有公开和部分非公开的客户名单及合作项目评估。”林辰的声音依旧平静,“可以看到,他们目前的技术应用主要集中在几个狭窄的垂直领域,商业化前景有限,且存在明显的技术冗余。而我们林氏集团,”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拥有覆盖全产业链的庞大规模、无与伦比的市场触角、以及最顶级的工程化落地能力。”

“我的方案是:” “第一,收购报价维持原基准线不变。” “第二,成立一家由集团控股、深蓝核心团队持股、独立运营的子公司‘深蓝科技’。深蓝创始人团队拥有子公司的绝对运营管理权,包括技术路线决策权和核心人事任免权。” “第三,也是关键——签订一份具有法律强制力的、排他性的深度合作协议。林氏集团将开放旗下三个核心产业板块(具体名称)作为深蓝技术的‘超级试验场’和首个商业化落地方向,承诺在三年内投入不低于五十亿的资源,共同打造标杆性应用案例,共享收益。” “第四,对赌协议。子公司‘深蓝科技’需在五年内,基于开放的应用场景和林氏资源,实现核心技术至少在三项核心业务中的规模化落地应用,并达到预设的市场份额和盈利指标。若达标,集团将按约定比例增持股份至预设目标;若未达标,深蓝团队需按协议转让部分股权或接受集团更深度的整合。”

林辰说完,身体微微后靠,重新恢复了双手交叉的姿势。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大胆到近乎疯狂却又逻辑严密、直击要害的方案震住了!

不再纠缠于收购价格和控制权的零和博弈,而是另辟蹊径,将深蓝的恐惧转化为合作动力,将林氏的资源劣势转化为无可比拟的优势!同时,用开放场景和资源投入作为“诱饵”,将对赌协议作为“保险”,牢牢掌控着最终的战略目标!更可怕的是,他还精准地点破了黑石基金的真正意图和深蓝的致命弱点!

刚才还带着轻蔑的周振邦,此刻嘴巴微张,眼神发直,手中的玳瑁眼镜都忘了扶正。赵德海脸上的看好戏表情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其他高管们更是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

这份洞察力!这份格局!这份在僵局中破釜沉舟、直指核心的魄力!这真的是那个为了女人荒废半年、当众被羞辱的“废物”林辰?!

总裁林国栋紧紧盯着自己儿子那双冰冷沉静的眼眸,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欣慰,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陌生。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而此刻,在顶层总裁办公室巨大的显示屏前(监控视角),一直沉默观看着会议进程的林家老家主林震岳,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其明显的、带着赞许和了然的光芒。他布满皱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威严。

“咳。”林国栋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会议室的死寂。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辰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锤定音的决断:

“林副总这份方案,直指核心,思路清晰,操作性极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刚才争吵不休的众人,语气陡然加重:

“我决定,就按林副总的方案执行!王副总(王启明),立刻组织精干团队,由林副总牵头,全权负责与深蓝的最终谈判和后续方案落地!集团所有资源,优先向此项目倾斜!我要在两周内,看到最终协议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是!林总!”王启明猛地回过神,立刻应道,看向林辰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后怕。

会议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林辰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率先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深黑色的西装剪影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闪而过,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他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径直走向会议室大门。

陈默立刻收拾好文件,快步跟上。

沉重的会议室大门在林辰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里面尚未完全平息的、震惊而复杂的空气。

会议室内,死寂持续了几秒。

直到林辰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那位刚才被林辰方案中关于“宏宇精密”的伏笔点得有些懵、后来又被方案本身震得哑口无言的赵德海,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重重靠回椅背,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抹了抹嘴角的咖啡渍,脸色依旧有些发白,压低声音,带着心有余悸的震撼,对旁边同样一脸呆滞的同伴(另一位高管)说道:

“这小子…这林副总…他妈的…不简单啊!”

他的同伴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惊惧,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

“何止不简单……刚才他那眼神扫过来……我他妈……后背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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