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楚眼角轻挑,左脸那道疤痕随即轻轻跳动,犹如一条爬虫横在脸上,更加显得狰狞可怖。他冷哼一声,“莫非,你不服气?”
苏代见此连忙插言道,“二位都是子之将军得力干将,切莫如此这般鲁莽,以免误伤。”
胡卓恨恨说道,“苏先生,在下并非鲁莽,只是,确实有些不服气。”
弑楚哈哈狂笑,“不服气,放马过来便是,何必在此啰啰嗦嗦。”
“你!”胡卓气往上涌,竟然说不出话来。
“大将军,你看……”苏代转向子之。
子之沉默不语,忽然说道,“也好,让我看看弑楚兄的绝世神功。”
胡卓一时语塞,望了望子之,却发现子之并没有看向他那里,他一时气愤,忽的拔出腰间之剑,对着弑楚喝道,“好,让我也见识见识你的绝世神功。”
苏代见不能劝说二人,连忙后撤几步,让出一块宽敞之地,侧目向二人望去。
“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弑楚雄壮的身躯猛然向前一步,“来吧!”
胡卓不再搭话,收紧心神,手中长剑缓缓抬起,剑尖遥指弑楚,一步踏前。
“来的好!”弑楚话音未落,只听见厅外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原来竟然是天雷乍响,顷刻掩盖住所有声响。
弑楚深沉如山,毫无所动,手中却是白光一现,有如一道闪电,刹那之间斩向对面的胡卓。
胡卓猛见眼前白光向他斩来,不由心神剧震,慌乱之中,迎起手中之剑,两剑相交,又是一声剧震,胡卓顿感五脏六腑全部移位,蹬蹬蹬,一连退了三步方才站稳,一口鲜血立时自口中喷了出来。
“咦!原来你早已受伤了。”弑楚一剑击出,立马剑入腰间,就连子之苏代二人也未看清弑楚的剑是何等模样。
“好!”子之鼓掌,哈哈大笑,却并未再望向胡卓一眼。
“弑楚胜之不武,胡兄早已受伤在前。”弑楚挺胸昂首,淡淡的说道。
“胡卓将军是被一无名剑手手持天陨剑所伤。”苏代在一旁说道。
“天陨剑?”弑楚一脸惊讶之色。
“莫非弑楚兄也知晓这天陨剑?”此刻,子之走上前来,问道。
“身为一名剑手,又有何人不知这等神物。”弑楚脸露向往。“只是这天陨剑因何出现在此地?”弑楚不禁问道。
“天陨剑出现于此,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子之有些疑惑。
“据说此剑出世,必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乃是大凶之物。”弑楚低垂双目,悠悠说道。
“哦?弑楚兄所言,倒与苏代贤弟所说之语不无一致。”子之点头说道。
弑楚忽然对胡卓说道,“胡兄精气不足,原来是被天陨剑所伤,这倒是不奇怪了,那剑手如今在哪里?”
胡卓此刻勉强站起身子,脸色惨白,他自己心里明白,眼前之人的实力有多恐怖,虽说他受伤在先,可是,与此人对阵,竟然丝毫提不起抵抗之心,只怕就连那姬无恤也不是这人的对手,难怪他狂妄至极。
他艰难双手抱拳,对弑楚说道,“弑楚兄手下留情,小弟羞愧难当,至于那人,正是在七十二迷窟那里,此刻,也不知躲在哪里去了。”
弑楚点头对子之道,“大将军,弑楚立刻去那七十二迷窟,把天陨剑给你带回。”
子之正要点头称是,忽然,又是一阵雷声巨响,暴雨倾盆而下,打的大厅廊檐噼啪作响。
几人看向窗外,雨滴如线一般。苏代忽然笑道,“大将军,看来这场豪雨来的正是时候。”
“为何?”子之问道。
“大将军新添一员猛将,又有这老天助阵,想必大将军的大计就在这几日了。”苏代微笑道。
子之低头不语,沉默片刻,抬头说道,“弑楚,天陨剑之事你不必去了,本将军命你与姬无恤一战,你可敢否?”
弑楚立即单膝跪地,口中答道,“有何不敢?弑楚誓取姬无恤项上之头送与将军。”
子之哈哈大笑,口中说好,随即朗声对胡卓喝道,“胡卓,你速带五十甲士,去那七十二迷窟,寻那天陨剑,若是寻不回来,提头见我!”
胡卓不敢多言,只是立刻跪倒在地,口中答道,“大将军,胡卓遵命!”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三日三夜,沈啸和燕姬藏匿在洞窟深处,偶尔还会有雨滴打落山体的声音隐约传来。洞内火光萦绕,还有一条小溪穿洞而过,水流叮咚作响,与那雨滴之音交互,仿若似一场交响乐正在奏响。
燕姬轻抚鬓角,轻声对着眼前正在发呆的沈啸说道,“公子这几日便已经领悟苏子剑法的精髓,实在令燕姬佩服。”
沈啸一阵苦笑,心中暗想,“只这几日功夫,我囫囵吞枣把这剑谱记了个大概,只不过是我身体素质要好一些罢了,怎会领悟其中的精髓之处?不过,那几式出剑方法倒还真是鬼神莫测,这苏秦真不愧是鬼谷的弟子。”
想到这里,沈啸说道,“燕姑娘,你这是在表扬我还是挖苦我呢?”
燕姬噗嗤一笑,道,“燕姬何来挖苦二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这些时日,二人一起共居一室,心内早已不把对方当做外人。
这时,沈啸见燕姬巧笑嫣然,不由得心神激荡,脱口说道,“燕姬,你真好看。”说完这句话,沈啸也觉得实在有些唐突,一时竟再说不出话来。
燕姬闻听沈啸突然说出这句话,不觉一呆,随即脸色潮红,也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这时二人都不言语,只闻洞外雨滴淅沥之声。
又过了半晌,沈啸实在忍不住,怯声对燕姬说道,“燕姑娘,洞内潮湿,我去寻些柴禾,去去潮气。”说罢,一溜烟的遛出了山洞。
燕姬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实在忍俊不禁,不由笑出声来。
暴雨过后的峡谷,郁郁葱葱,绿色的植物越发显得娇嫩无比,此时,一道彩虹从深壑中跃出,在天际画了一个弧线,犹如一条彩带映在蓝色的裙子上,煞是好看。
沈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立时感到一股清新的空气瞬间流进了他的腹腔,舒服至极!他不由感叹,“若是在现代社会,那会有如此的环境!”
沈啸小心的拨开潮湿的灌木,努力搜寻一些可用的干柴,却是惊起了一群山鸡,沈啸看得心中暗喜,“这下又有美味可食了!”他连忙抽出匕首,对准一只五彩斑斓的公山鸡便扔了出去,口中一声,“中!”山鸡应声而落,沈啸连忙冲了过去,拾起山鸡。
“咦?这是?哈,这下更有好吃的了。”沈啸大喜,原来他拾起山鸡之后,竟然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片翠绿欲滴的青色草丛,而那草丛中间生长着一篷暗褐色的蘑菇。“小鸡炖蘑菇,撑死老爷子。”沈啸高兴的说起老人常说的谚语。
沈啸高高兴兴的又拾了一些干柴,便兴冲冲的返回到了洞内。
燕姬慵懒的斜卧在一块条形大石上发呆,忽然看见沈啸左手一只山鸡,右手一捧干柴,兴冲冲的走进了石洞之内,不由莞尔一笑,对沈啸说道,“公子,可是寻到美味了?”
“正是!”沈啸一脸兴奋,“还有这个,你看看。”沈啸说着,自怀中取出他所采摘的蘑菇,“这些蘑菇长在一片翠绿草丛之中,偶尔有小兽经过,想必是没有毒的。”
“香蕈?原来公子竟然还知道这个。”燕姬有些诧异的说道。
“香蕈?这不是叫蘑菇吗?”沈啸有些不解的问道。
“哦?公子竟然叫香蕈为蘑……菇。”燕姬拉长声音,有些奇怪的问道。
沈啸使劲的搔了搔自己的短发,心中暗想,“难道这时还没有蘑菇这个词语?”随即又说道,“蘑菇就是香蕈,只不过是我们家乡的方言而已。”
“好了,燕姬,你只管吃就好,绝对会香掉你的下巴。”沈啸也不顾燕姬如何猜想是不是他们家乡的方言,只是抢先说道。
他随即架起柴火,便把山鸡和蘑菇一股脑的装入一个陶土罐子,炖了起来。
过了不久,浓郁的香气已经弥漫整个山洞之内了。
沈啸两眼放光,一时嘴角流涎,口中说道,“好香好香。”说着,他不禁望向燕姬,燕姬竟然也如他一般模样,见沈啸望向自己,不由两颊绯红。她娇笑着说道,“公子厨艺精湛,竟如剑术一般。”
沈啸顿时一呆,心中暗自嘀咕,“这燕姬,又在嘲笑与我。”心中想着,手上却没闲着,立马走到陶罐跟前,盛了两碗鸡肉过来,送到燕姬面前。
二人食指大动,燕姬也顾不得矜持,立即对那两碗鸡肉大快朵颐。
片刻功夫,一陶罐的鸡肉蘑菇竟然被这久不食美味的二人吃了一个精光。
二人吃罢,相互对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燕姬轻柔声音响起,“只是可惜了如此美味,却是没有美酒相配。”
沈啸心中一动,正要说没有美酒相配,却有美女相伴。忽然,体内如同升起了一团熊熊烈火,立时,便烧遍了全身,沈啸不由诶呦一声,心中暗叫不好,“莫非这蘑菇有毒?”
随即,他看向燕姬,只见燕姬娇躯乱颤,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沈啸暗暗叫苦,现在他已经确定,那蘑菇的确有毒,这二人此刻分明就是中了毒了,他暗自骂着自己,都怪自己不多加小心,只是现在该如何是好?
沈啸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支纤细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沈啸强忍身躯如火焚烧,低头看向燕姬。
“水,公子快快取一些水来。”燕姬语音微弱,断断续续的对沈啸说道。
沈啸脑袋嗡的一下,立时知道这蘑菇的毒大概需要大量的清水才能化解。立时摇摆着站直了身子,向洞外走去。
洞外,雨后的青草依依,微风习习,却也积累了不少的雨水。沈啸走到一处积水小坑,也不再管是否水质清净与否,立时如牛饮一般,俯下身子喝了起来。
片刻功夫,沈啸身体如火烧的感觉逐渐清冷起来。
便连忙又捧起一捧雨水,返回洞内。
过了良久,燕姬也慢慢清醒过来,见沈啸坐在一旁焦急的盯着她,不由长长输了一口气,口中娇喘吁吁,“好险,那香蕈有毒。”
沈啸大窘,脸色立时变得通红起来,磕磕巴巴的说道,“燕姬,对不起,都怪我,不识得那蘑菇有毒,差点害了姑娘。”
燕姬随即坐直身子,脸色却还是一时雪白。
“燕姬见沈啸一脸窘态,不由悠悠叹道,“今日此事并不怪公子,也是燕姬看走了眼,据公子所说,那些香蕈周遭的翠绿青草必定不是寻常之物,你我食了,才会中毒!不过,你我二人命不当绝,或许也是天意如此吧!”
沈啸望着眼前之人,心中暗自一动,这女子聪慧过人,又处处体谅自己,他自小便没有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过,如今他采摘的毒蘑菇差点害死了二人,反倒是燕姬没有半点怨言,还再维护自己,不由大为感动。
沈啸心中所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燕姬那纤细的小手。眼中,却满是柔情。
燕姬望着满是柔情蜜意的沈啸,不由悠悠一叹,“公子心意,燕姬明了,只是……只是燕姬心有所属,却是辜负了公子一片好意。”
“你,你是为了那个苏秦么?”沈啸心头微微一颤。
燕姬沉默许久,却是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她正要答话之际,洞外忽然传来一连串悉索的脚步之声。
沈啸大惊,立时拾起地上的天陨剑,一步上前,揽住燕姬,低声说道,“不好,外面有人。”
燕姬一时花容失色,她明白,如今在这七十二密窟,她和沈啸二人处处危机,能够寻来此地的,无非就是子之和姬无恤等人,想必是敌人无疑。
沈啸也知此理,连忙揽着燕姬,蹑手蹑脚的走到洞壁之处,慢慢向外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