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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暮色四合,青帷马车在乡间小路上缓缓而行,车轮碾过雨后湿润的泥土,发出吱呀的声响。

沈禾苗靠在车厢内,手中紧握着那份盖有县衙朱印的文书。

五十两赏银沉甸甸地压在箱底,但她知道,手中这张薄纸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这是她在青山县立足的根本。

马车驶入丰水村时,村口竟已聚了不少人。

原来县衙的消息比马车还快,早有差役将沈禾苗在县衙的事迹传回村里。

只见村口的老槐树下,里正李守诚带着几位村老站在前列,后面跟着许多闻讯而来的村民。

“回来了!禾苗丫头回来了!”

“听说县太爷都夸她医术高明呢!还在太夫人面前立了大功!”

“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她们姐弟!”

林周氏牵着团团站在最前面,小家伙一见马车就挣脱开来,像只小燕子般扑过来:”姐姐!姐姐!”

沈禾苗下车将弟弟抱起,感受着他温热的小身子,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

团团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小脸在她肩上蹭来蹭去,生怕她再离开。

里正李守诚上前拱手,语气比往日更加敬重:”沈姑娘,不,该叫沈大夫了。县衙来人传话,说你救治太夫人有功,真是给咱们丰水村长脸啊!往后咱们村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就全指望你了。”

沈禾苗微微一笑,将团团放下,朝众人施了一礼:”各位叔伯婶娘过誉了。禾苗既然学了这身医术,自当为乡亲们尽力。往后每月的初一、十五,我仍在老宅义诊,大家有什么不适,尽管来找我。”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有几个原本还对她的医术将信将疑的老人,此刻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三日后,济世堂门前张灯结彩,鞭炮声声。

“巾帼神针”的鎏金匾额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这是陆文渊亲笔所题,由萧景明亲自带着衙役送来。

匾额旁还悬挂着县衙颁发的行医文书副本,以示官方认可。

开诊首日,前来求医的人从堂内一直排到街上,拐了两个弯还不止。

有拄着拐杖、患了多年风湿的老翁,有面色苍白、产后体虚的妇人,还有抱着咳喘不止的孩童、满脸焦急的父母,其中不乏从邻县慕名而来的患者。

沈禾苗坐在济世堂特意为她设的独立诊室内,手法娴熟地为病人施针。

经过县衙一役,她的针法越发精进,对穴位的把握更是精准无比。

更难得的是,她在施针时总会分出一丝心神与识海中的青藤沟通,使得下针时总能恰到好处地触及病根。

“老人家,这针下去可能会有些酸胀,您忍着些。”

“大嫂,产后调理需循序渐进,我教你几个穴位,平日可自行按摩。”

“小妹妹别怕,姐姐轻轻扎一下,你的咳嗽就好了。”

她不仅施针治病,还会根据病人的情况,耐心讲解养生之道,教给贫苦百姓一些简单易行的自我调理方法。

若是遇到特别贫困的患者,她还会悄悄将诊金减免,或是自掏腰包为其配药。

萧景明站在诊室门外,看着里面井然有序的场景,不禁对身旁的刘大夫感叹:”我原以为她年纪尚轻,恐怕难以服众。没想到短短三日,就能有如此气象。”

刘大夫捋须点头:”此女天赋异禀,更难得的是这份仁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日午后,沈禾苗正在为一位头痛患者施针,忽听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让开!都让开!”

几个彪形大汉抬着个面色青紫的中年男子闯进来,为首的竟是多日未见的沈富贵。

他今日特意穿了件半新的绸衫,却掩不住满脸的戾气。

“快救我大哥!”沈富贵一进来就大声嚷嚷,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他吃了你开的药就变成这样了!你这庸医,今天我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躺在担架上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呼吸急促,喉中发出”嗬嗬”的异响,嘴唇已经发紫,眼看就要窒息。这骇人的景象立刻引起了堂内其他患者的恐慌。

在场众人都吓呆了,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难道是治出问题了?”

“不会吧,沈大夫医术不是很好吗?我前日头痛,她一针下去就好了。”

“这可说不准,医者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沈禾苗快步上前,一眼就看出这是喉头水肿导致的窒息。

她正要施救,沈富贵却一把拦住,声音更加高亢:”你还想动手?我大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今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看你如何狡辩!”

“让开!”沈禾苗厉声道,”他这是急喉风,再耽搁就要出人命了!”

“什么急喉风!分明是你开的药有问题!”沈富贵死死拦在面前,就是不让她接近病人。

就在僵持之际,萧景明闻讯赶来。

他看了眼病人的状况,立即沉声道:”这是急喉风,再耽搁就要出人命了!沈富贵,你若再阻拦救治,就是故意害人性命!”

沈禾苗趁机推开沈富贵,取出随身携带的三棱针就要施救。

沈富贵还想阻拦,却被济世堂的几个伙计死死拦住。

“大家看好了!”沈禾苗高声说道,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诊堂,”这位病人面色青紫,喉中痰鸣,是急喉风的典型症状。若是我开的药方有问题,该是呕吐、腹泻或是皮疹,绝不会出现这等喉头水肿的症状!”

她手法极快,在病人颈部的天突、廉泉等穴浅刺放血,又取毫针刺入合谷、内关。不过片刻,病人喉中的异响渐止,青紫的面色也开始转红,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这时,药铺的伙计拿着账册过来,大声道:”查过了!沈大夫从未给此人开过方子!咱们济世堂近三日的药方存根都在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记录!”

真相大白,众人哗然。

沈富贵见势不妙,转身就要溜走。

“拿下!”萧景明一声令下,几个伙计立即将沈富贵按住。

“这次绝不能轻饶!”萧景明怒不可遏,”三番五次构陷,这次更是拿人命开玩笑!”

沈禾苗看着面如死灰的沈富贵,缓缓道:”叔父,我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

“禾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沈富贵涕泪横流,”看在死去的爹娘份上,再饶我这一次吧!”

“正是看在爹娘的份上,我才一次次容忍。”沈禾苗语气平静,”但这次,你差点害死一条人命。若不严惩,日后不知还要害多少人。”

她转向萧景明:”萧管事,烦请您报官吧。一切按律法处置。”

衙役很快赶到,将沈富贵押走。

临走前,沈富贵回头看了沈禾苗一眼,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

三日后,县衙判决下来:沈富贵诬告陷害,扰乱医馆秩序,判杖责四十,监禁三个月。判决书特意强调,若出狱后再敢骚扰沈禾苗姐弟,将从重处罚。

消息传回丰水村,村民们都拍手称快。

“早就该这样了!”

“沈大夫这是为民除害啊!”

这场风波过后,沈禾苗的名声越发响亮。

不仅普通百姓前来求医,就连城中一些富贵人家也慕名而来。

有员外府上的老夫人请她去调理气血,有书院的山长邀她治疗眼疾,甚至还有武馆的教头专门来找她治疗旧伤。

但她始终记得初心,每逢三、六、九日在济世堂坐诊时,必定留下十个名额给贫苦患者免费诊治。

平日里在丰水村,也继续为乡亲们义诊,她还特意在自家院中辟出一块地方,专门晾晒药材,方便给村民配药。

就连一向挑剔的邱寒秋听闻她在济世堂的所作所为后,也捻须点头:”此女不仅医术精湛,更有仁者之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转眼一月过去,沈禾苗用赏银翻修了老宅,原本破败的屋顶换上了新瓦,漏风的墙壁也重新修葺。

她又特意隔出一间净室,专门用来处理药材、研究医理。

试验畦里的药材长势喜人。

在灵泉的滋养下,那些黄连、丹参的长速虽然不至于惊世骇俗,但药性却远胜寻常。

她小心地采收了一批,炮制后收入药柜,准备用于重症患者。

这日黄昏,她正在院中教团团认字,萧景明突然来访。

一个月来,萧景明时常来丰水村与她商议济世堂的事务,两人已是相当熟稔。

“沈姑娘,州府来了消息。”他神色凝重地取出一封信函,”知府大人的公子得了怪病,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陆大人举荐了你。”

沈禾苗微微一怔:”我?”

“不错。”萧景明点头,”陆大人在荐书中极力称赞你的医术,说是’青山县罕见之奇才’。这是个机会,但也要冒风险。治好了,前程似锦;治不好,恐怕会得罪知府,连陆大人也要受牵连。”

她望向窗外,晚霞映照着新修的屋舍,试验畦里的药材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团团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凝重,乖巧地靠在她身边。

片刻沉默后,她轻声道:”我去。”

萧景明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但还是提醒道:”你可想清楚了?知府公子这病据说很是古怪,发作时如癫如狂,平静时又恍若常人。已经有三位名医束手无策了。”

“医者父母心。”沈禾苗目光坚定,”既然有病患需要救治,我自当尽力。至于成败,但求问心无愧。”

萧景明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我这就去回复陆大人。三日后出发,你可要好好准备。”

送走萧景明,沈禾苗站在院中,望着满天星斗。

她知道,这次要去的是比县衙更加复杂的地方,面对的是更加棘手的病情。

但她并不畏惧,相反,内心深处甚至有一丝期待——这正是检验她医术、提升她能力的绝佳机会。

夜幕降临,沈禾苗取出父亲留下的医书,在灯下细细研读。

她知道,行医之路,永无止境,每治愈一个病人,每攻克一个疑难杂症,都是对自己医术的锤炼和提升。

而在她的识海中,青藤轻轻摇曳,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一个更加广阔的未来。

这一次的州府之行,或许将是另一个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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