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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郑怀瑾回到府中,书房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

烛火跳动,映着他阴晴不定的脸。

“郑安!”他声音嘶哑。

心腹小厮应声而入,垂手侍立。

“你,”

郑怀瑾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

“立刻,换装,从西角门走。骑我那匹不起眼的青骢马,混在出城贩夫里。”

他将密信和账册用油布仔细包好,塞进一个不起眼的药囊,

“把这个,亲手交给我父亲!记住,若遇险,宁可毁了它,吞了它,也绝不可落入人手!”

郑安神色凝重,将药囊贴身藏于最里层衣物之下,重重点头。

“少爷放心,小的这条命就是信!”

“等等!”

郑怀瑾又叫住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塞给他。

“若遇盘查,便说是送药回京。这玉佩是郑家信物,沿途驿站见之放行。”

看着郑安融入夜色,郑怀瑾胸腔里那颗心依旧狂跳不止,他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郑府。

他烦躁地踱步,最终提笔,字迹潦草。

“鱼惊,网速收。林命危,账已得,然心难安,恐有诈。”

唤来另一名几乎不在人前露面的哑仆,以手语吩咐,

“送去马府,交马世伯亲启。看着他烧掉回执。”

……

林珩立于高处,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郑府方向。

远处,一道黑影骑马疾驰而出,直奔城门。

“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抬手打了个手势。

暗处立刻闪出两名身着夜行衣的盐丁,正是林如海的心腹。

“跟上他,按计划行事。”

盐丁领命而去。

林珩转身回府,直奔林如海书房。

推门而入,林如海正伏在案前。

“伯父,”

林珩沉声道,“郑怀瑾已派心腹送信进京。另有一人去了马家,想必是通风报信。”

林如海指尖轻叩桌面,眼中寒光闪烁,

“马德昌此人贪婪成性,得知账册泄露,必会铤而走险。”

“伯父的意思是……”

“盐商囤积私盐的仓库,今夜必会转移。”

林如海冷笑,“你带人去码头埋伏,记住,抓人拿赃,一个都别放过!”

“侄儿明白!”

林珩略一迟疑,“只是……马德昌老奸巨猾,真的会上当吗?”

林如海嘴角微扬:“放心,我早有其他安排。”

见林珩目露疑惑,他压低声音:“贾雨村。”

林珩瞳孔微缩:“伯父是说……”

“马德昌不会轻信郑怀瑾一面之词,”

林如海淡淡道,“但他一定会相信贾雨村。”

……

马府密室。

马德昌捏着郑怀瑾送来的密信,眉头紧锁。

“林如海将死?还查到了账册?”

他冷笑一声,“这老狐狸病得也太是时候了!”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突然停住:“去把少爷叫来!”

片刻后,马公子匆匆赶来:“父亲,您找我?”

“你今日不是请贾雨村喝酒了吗?”

马德昌紧盯儿子,“他可曾提起林如海?”

马公子连忙点头:“贾先生确实说了,林大人病入膏肓,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他还感叹……”

“感叹什么?”

“说林大人一死,他在扬州的靠山就没了,正愁日后出路呢。”

马德昌眼中精光一闪:“他可曾起疑?”

“绝对没有!”

马公子信誓旦旦,“几杯酒下肚,他连林大人前日咳血昏迷的事都说漏嘴了。”

马德昌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密信边缘,眼中狐疑未消。

“贾雨村素来圆滑,怎会轻易吐露林如海病况?”

马公子急忙补充:“父亲放心!儿子特意试探,假意许诺他扬州学政之位。”

马德昌沉思片刻,突然拍案而起。

“传令下去,立即转移码头仓库的货物!”

……

子时三刻,扬州码头。

乌云蔽月,江风呜咽。

几盏防风灯在桅杆上摇晃,映出鬼魅般的黑影。

数十名船工正无声搬运麻袋,白花花的私盐从破损的袋角漏出,在黑暗中刺目如雪。

“快!天亮前必须装完!”

一名管事低声催促。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

“盐运司办案!弃械跪地者生,反抗者格杀勿论!”

火光骤亮,数十名盐丁从四面八方涌出,长刀出鞘,将码头团团围住!

船工们惊慌失措,麻袋摔落在地,白花花的私盐撒了一地。

管事面如土色,踉跄后退,却被两名盐丁一左一右架住。

他挣扎着嘶吼:“你们凭什么抓人?!这是马家的私船——”

“私船?”

一道清冷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盐丁们自动分开,林珩缓步走出,指尖捏着一枚盖有盐运司朱印的缉查令。

“马家船队三日前已报‘空仓检修’,今夜却满载离港……”

他目光扫过甲板上散落的麻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管事不如解释解释,这些‘检修工具’,怎么闻着像淮盐?”

管事喉结滚动,冷汗涔涔。

林珩不再看他,抬手一挥:“拆袋,验货。”

盐丁手起刀落,麻袋“刺啦”裂开,雪白盐粒“哗啦”倾泻一地!

林珩俯身拈起一撮,指尖搓了搓,又轻嗅一下,忽然轻笑:

“上等淮盐,颗粒匀细,无潮无沙……”

他抬眸,眼神锐利如刀,“可惜,盐引号段对不上——这是赃盐。”

管事双腿一软,瘫坐在盐堆里。

“搜船。”

林珩负手而立,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尤其是管事先生的舱房。账册、货单、往来信件……一张纸片都别漏。”

……

同一时刻,郑府大门被衙役撞开!

扬州知府亲自带队,持火把闯入内院。

郑怀瑾从梦中惊醒,还未起身,就被两名差役按在床上!

“你们干什么?!我父亲是……”

“郑公子,”

知府冷声打断,“有人举报你私通盐商,贩卖私盐。这是搜查令!”

郑怀瑾面如土色,挣扎道:“污蔑!这是污蔑!”

知府不为所动,挥手道:“搜!”

片刻后,一名差役从书房暗格中捧出一叠书信,惊呼。

“大人!找到与马家的密信!”

郑怀瑾见状,终于崩溃:“不可能!我明明已经……”

“已经派人送走了真账册?”林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缓步走入,手中正抛玩着一本蓝皮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盐引密录”四字。

郑怀瑾目眦欲裂:“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拿到这个?”

林珩轻笑,“因为你派去送信的心腹,刚出城门就被截了。”

他俯身凑近郑怀瑾耳边,低声道。

“顺便告诉你,你捡到的账册,是我故意给你的。”

郑怀瑾突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你算计我?林如海是装病?!“

林珩嘴角微扬,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

“现在才想明白?可惜,太晚了。“

“林珩!“

郑怀瑾面目狰狞,镣铐在手腕上勒出深痕,

“你以为这就完了?王家不会放过你们林家!你等着,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林如海——“

“郑公子。“

林珩突然打断,声音冷得像冰,“与其担心林家,不如想想令尊看到这些证据时的表情。“

他轻轻拍了拍袖中的密信,“私盐、贿赂、伪造盐引…不知道郑家该判何罪?“

郑怀瑾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灰败如土。

知府适时上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珩。

“林大人果然教导有方。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谋略,将来必成大器。“

林珩躬身行礼:“大人过誉。晚辈不过是按家伯父吩咐行事,不敢居功。“

“哈哈哈!“

知府抚须大笑,“好一个不敢居功!林大人有你这个好苗子,真是羡煞旁人啊!“

待郑怀瑾被押走后,知府压低声音道。

“贤侄,王家那边…“

“大人放心。“

林珩目光投向远处渐亮的天色,“家伯父已有安排。“

知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笑道。

“说起来,贤侄今年也该下场科举了吧?“

林珩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确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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