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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转眼就到林宇提了好几遍的毕业展前夕,苏晚特地跟《云深不知处》剧组请了两天假回学校——他的毕业作品是部民国戏,最后那场戏拍的是报社编辑部里的对峙,灰布长衫裹着身,攥着卷皱报纸的指节直到导演喊“卡”还泛着白。不是戏里的情绪没散,是前晚排练室里,陆时衍弯腰纠正他握剑姿势时,指尖擦过手背的凉意,此刻竟顺着袖口漫上来,连带着拍戏时磨得皮肤发紧的布料触感,都添了点说不清的痒。

收工铃刚响,林宇就拽着他往食堂冲,找了角落坐下,苏晚先揉了揉手腕——长衫袖口勒了大半天,浅红的印子还没消。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冒着热气,油星子沾了嘴角,林宇递来纸巾笑:“等你成大明星,带哥穿西装吃好的,比这戏服体面。”他点头时,排骨的咸香混着林宇身上的洗衣粉味,忽然想起两人改剧本到深夜、在宿舍楼道啃泡面的日子,鼻尖莫名发涩。

吃完饭回宿舍,苏晚把民国戏服仔细叠进收纳袋——布面上还沾着拍戏蹭的墨渍,得带回剧组找服装组处理。换上常穿的白色连帽衫和牛仔裤,背上塞了换洗衣物、道具报纸,还有林宇硬塞的两包肉松面包,脚步都轻快了些。背包带子勒着肩,却比穿长衫自在,赶去《云深不知处》排练室的路上,风扫过连帽衫的帽檐,连疲惫都散了点。

到排练室时,夕阳正斜着漏进来。武术指导踩着梯子贴开机流程表,胶带撕拉响里,红底黑字的“《云深不知处》”粘在墙上,风从窗缝钻进来,道具剑穗轻轻晃,银线映着光晃得人眼晕。

苏晚找了把空椅子坐下,把收纳袋放脚边,掏出肉松面包咬了一口——甜咸的肉松裹着软面包,是他累极了的慰藉,嚼着嚼着,白天拍戏的倦意就淡了。

——

开机仪式定在影视基地最大的一号摄影棚,虽说内部仪式没邀多少媒体,一进棚还是被热闹裹住。

道具组蹲在地上摆香案,烤乳猪的油香混着线香的烟味飘过来;化妆师们穿着平底帆布鞋,攥着粉扑在演员间穿梭,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偶尔还能听见她们压低声音议论:“陆老师今天这身玄色戏服也太好看了”“你看那边苏晚,那腰身,那脸,太惊艳了”。

陆时衍比苏晚早到半小时,刚换好戏服站在镜前整理袖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眼时,正看见苏晚被造型师引着走进来,月白色纱质戏服罩在身上,领口银线暗纹随着动作泛着微光,造型师正帮他系腰间的玉带,轻轻一收,便将少年清瘦却不单薄的腰线勾勒出来。

他指尖顿了顿,目光在那截腰线处落了两秒,才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却没再看镜中的自己,只听见身后造型师叮嘱苏晚“稍微低点头”的声音,混着布料摩擦的轻响,慢慢漫进耳里。

苏晚一早就被按在化妆镜前,先把连帽衫脱了叠好放角落,任由化妆刷扫过脸颊。冰凉的粉底敷上时,他总觉得身后有目光落在身上,转头却只看见陆时衍背对着他整理发冠的背影,玄色戏服的金线云纹在光线下亮得晃眼。

直到造型师帮他系紧腰带,勒得腰腹微微发紧,他忍不住轻“唔”了一声,才听见身后传来陆时衍的声音,淡得像风:“腰带别系太松,等下拜香弯腰容易滑。”苏晚回头时,陆时衍已经转过身,目光掠过他的腰际,又很快移开,指尖还捏着发冠上的玉簪,仿佛只是随口提醒。

造型师笑着应和:“陆老师说得对,这腰带得贴点才显版型。”说着又轻轻拽了拽玉带,苏晚能清晰感觉到腰线被收得更明显,耳尖悄悄发烫,低头时正好看见镜中陆时衍的倒影——他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虽没什么表情,却不像平时那样冷,倒多了点说不清的沉。

可这份规整,在站进演员队列时就破了功。他的位置正巧在陆时衍旁边,对方玄色戏服上的金线云纹轻轻蹭过袖口,雪松味的气息慢悠悠飘过来,像片轻云裹住他。下意识往旁挪了挪,后腰却撞上灯架,“哗啦”一声轻响惊得心跳漏半拍。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连道具组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陆时衍侧过头看他,睫毛投下小片阴影,没说话,只是悄悄往另一侧让了让,给了他更宽的站距,指尖还贴在身侧没动,却在没人注意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站稳点,别慌。”

周明导演和制片人上台讲话时,苏晚盯着鞋尖的云纹发呆,余光总往旁飘。陆时衍站得笔直,指尖搭在身侧,连听人说话的侧脸线条都绷得规整,下颌线锋利得像雕刻的。

风从棚顶通风口吹下来,苏晚额前碎发晃了晃,他下意识想抬手拢,却见陆时衍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想替他拂开,又很快收回,只悄悄往他这边偏了偏肩,挡住了那缕风。苏晚的动作顿在半空,耳尖又热了,赶紧低头盯着鞋尖的云纹来掩盖内心的紧张。

上香环节来得比预想中快,陆时衍走在最前面,接香时指尖碰了烛火没躲,引燃后拜了三拜,动作稳得没一点晃。旁边的化妆师小声感叹:“陆老师这仪态,真像从书里走出来的战神。”苏晚刚接过香,抬头盯着陆时衍看了几眼,没注意脚下不知道是谁踢过来的石子,重心一歪,手里的香差点晃掉,身体也跟着往前倾!

预想中的失衡没等来,胳膊先被一股力道轻轻拽住,不重,却正好把他拉回稳当。抬头时,陆时衍还维持着上完香的站姿,手搭在他胳膊上,指节抵着薄纱戏服,温热触感渗进来,像片暖云落在身上——比上次撞翻道具箱时场务扶他的力道轻多了,却更让人心慌。周围工作人员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有人小声说:“还好陆老师扶得快,前面就是香,不然可就危险了。”

“小心点。”陆时衍的声音压得低,混在说话声里轻得像蝴蝶碰了下就飞,说完就收回手,指尖垂在身侧,仿佛只是随手帮了个忙,却在转身时,又悄悄看了眼苏晚的腰腹,确认他站稳了才挪开脚步。

苏晚赶紧后退,胳膊上的温度却烧到耳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香,拜下去的幅度都比别人小半分——怕动作大了晃掉香,更怕再麻烦陆时衍,也怕旁人再盯着他看。

群访环节更难熬。记者的话筒先围着陆时衍转,有人问他对“墨廷渊”的理解,他指尖轻轻抵了下话筒边缘,语气比平时多了分沉缓:“墨廷渊不是天生的‘战神’,他的冷是护道的铠甲,不是本性。他守着三界规矩,却也藏着没说出口的柔软——比如面对在意的人时,会把锋芒收得很轻。”声音平稳却有分量,话里没明说,目光却不经意扫过苏晚,又很快落回记者身上。旁边的制片人听了都点头,小声跟身边人说:“陆时衍是真吃透这个角色了。”

当记者提到“和苏晚的对手戏”时,陆时衍的语气稍缓,补充道:“苏晚的角色和他本人气质很贴,干净,也有韧劲,和墨廷渊的‘冷’能形成很舒服的反差。搭戏时他很投入,能接住戏里的情绪。”

这话一出,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跟着点头,有个场记小声说:“可不是嘛,他俩站一起,玄衣白衫,看着就搭,戏里肯定有火花。”

突然有个话筒递到跟前,记者的声音带着急切:“苏晚老师,刚拍完毕业戏就进仙侠组,和陆老师搭戏会有压力吗?”张了张嘴刚想说“会努力跟上”,旁侧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苏晚很有天赋,也很努力。”陆时衍没看他,目光对着记者,语气平得像说天气,每个字却听得真切,“前几天排对打戏,他为了练转身时的剑穗弧度,自己在排练室多留了两小时,反复对着镜子调动作。”他说这话时,指尖轻轻蹭了下袖口——没人注意到,那天他其实没走远。

这话让苏晚愣了——那天陆时衍走得早,他还以为没人看见。攥着话筒的手松了松,指缝的汗蹭在金属上凉丝丝的,心里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软乎乎的。记者们的注意力果然转了方向,围着陆时衍问细节,他站在旁边,看着对方从容应对的样子,眼眶忽然有点热。

群访结束后,苏晚先回化妆间把戏服换了,重新穿上连帽衫,刚走出门口就撞见江澈——江澈签了经纪公司后,最近跟着经纪人来《云深不知处》看现场,说是学习剧组运作,手里还拿着份剧本大纲。看见苏晚,他笑着递过一瓶水:“刚在旁边都看着了,你俩今天这造型,工作人员都在说‘玄衣战神配白衣仙君’,陆老师对你够照顾啊。”

苏晚拧瓶盖的手一顿,水洒了点在袖口,凉得一缩:“可能……只是前辈对新人的关照,毕竟我是第一次拍仙侠剧。”

“关照?”江澈挑了挑眉,用胳膊肘轻轻碰他,“上香时你差点晃倒,他手伸得比谁都快;记者问你压力,他直接帮你圆话——刚才我还听见造型师说,陆老师特意提醒她给你系紧腰带,怕你拜香时摔着。”

他没接话,低头盯着水瓶标签,脑子里全是陆时衍说话的样子、扶他时的力道,还有镜中那道落在自己腰际的目光。

远处,陆时衍正和周明导演说话,阳光从棚顶缝隙漏下来,落在他玄色戏服的肩线处,金线云纹亮得晃眼。苏晚盯着那片光,心跳慢慢快起来,指尖都有点烫——或许江澈说得对,这些“照顾”,好像真的不是“前辈对新人”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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