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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七天时间,在一种刻意维持的、近乎窒息的平静中度过。

顾晚辞将自己完全投入工作,用一桩接一桩的案件填满所有时间,不给回忆和情绪任何可乘之机。手臂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新肉生长带来轻微的痒意,像某种无声的提醒。拆线的日子到了,她刻意请了半小时假,错开高峰时段,再次前往市第一医院。

她挂的是整形外科的号。目的明确——避开所有可能与陆景珩产生交集的路径。

候诊区的人不多。她安静地坐在角落,翻看着手机里同事发来的案情简报,试图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文字上,忽略周遭环境可能带来的任何干扰。

然而,当那个熟悉的高挺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并径直朝整形外科诊室走来时,顾晚辞的心还是猛地往下一沉。

他穿着白大褂,神色看似平静,但步履间的急促和目光扫视候诊区时的焦灼,泄露了他的真实意图。他显然通过某种途径——也许是护士站的闲聊,也许是查看了排班预约——得知了她今天会来。

顾晚辞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将手机握得更紧,指节微微泛白。心底涌起一股烦躁和冰冷的怒意。他到底想怎么样?这样阴魂不散地纠缠,只会让她更加厌烦。

陆景珩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坐在那里,低着头,侧脸线条冷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走了过去。

“顾…警官。”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却依旧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么巧。”

顾晚辞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他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公式化的冷漠:“陆医生。不巧,我是来拆线的。”她刻意晃了一下手中的挂号单,“挂的李主任的号。”

言下之意,与你无关。

陆景珩的心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但他没有退缩。他看了一眼诊室方向:“李主任临时有一台紧急手术,刚进去。你的拆线……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处理。”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最简单的操作,任何医生都可以完成。”

这是他昨晚辗转反侧想到的、唯一能再次靠近她的理由。他甚至提前和整形科的李主任打了招呼,委婉地表示如果有一位姓顾的女警官来复查,希望能通知他。

顾晚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不相信这种巧合。

“不必麻烦陆医生。”她冷淡地拒绝,“我可以等李主任手术结束,或者改期。”

“手术时间不确定,可能要到下午。”陆景珩坚持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恳切,“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很快就好。伤口恢复很重要,不要耽搁。”

这时,诊室一位护士探出头来,看到了陆景珩,立刻说道:“陆医生你来啦?李主任刚进去,他交代了,说如果顾警官来了,麻烦您先帮忙处理一下也行。”

护士的话坐实了这并非巧合。顾晚辞眼底的冷意更甚。

她看着陆景珩,他站在那儿,身姿挺拔,穿着象征专业和权威的白大褂,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近乎固执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继续强硬拒绝,反而显得她过于在意,小题大做。

半晌,顾晚辞终于站起身,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那就麻烦陆医生了,尽快。”

她率先走向清创室,背影决绝。

陆景珩暗暗松了口气,立刻跟上,心底却因她那句冰冷的“尽快”而泛起苦涩。

还是那间清创室,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比上次更刺鼻。

顾晚辞沉默地坐下,伸出胳膊,将伤口暴露在灯光下,视线投向窗外,拒绝交流的姿态摆得明明白白。

陆景珩熟练地戴上手套,准备好器械。他的动作比上次更加小心翼翼。纱布揭开,缝合线的痕迹清晰可见,伤口愈合得不错,只留下一道粉色的新疤。

他的指尖隔着无菌手套,极其轻柔地触碰到她的皮肤,冰凉的酒精棉球擦拭着线口。两人距离很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极淡的、不属于医院任何一种气味的清香。

沉默在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几天……还好吗?”陆景珩最终还是没忍住,打破了寂静,声音低哑,“伤口有没有不舒服?”

“很好。没有。”顾晚辞的回答像是被冰镇过,字数吝啬。

剪断缝线,用镊子小心地一根根抽出。过程很顺利,几乎没有痛感。

“恢复得很好,”陆景珩一边操作,一边试图寻找话题,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应该不会留太明显的疤。我们医院有一种不错的祛疤膏……”

“不用了。”顾晚辞打断他,终于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视线落在他正在操作的手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警察受点伤留点疤,很正常。不劳陆医生费心。”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磨着他的心脏。她完全拒绝他的任何关心,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最后一条线被抽出。陆景珩为她贴上新的无菌敷料。

“好了。”他摘下手套,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迫切,“晚辞,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必须……”

“好了就谢谢陆医生。”顾晚辞猛地抽回手臂,迅速放下袖子,站起身,再次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费用已经缴过。告辞。”

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等等!”陆景珩情急之下,上前一步想要拦住她。

顾晚辞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这一次,她的脸上不再是全然的冷漠,而是带上了一层薄薄的、却极具威慑力的怒意。

“陆医生,”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冰冷的警告,“我的工作很忙,没时间也没兴趣参与你的怀旧游戏。七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打扰我的生活。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决绝地拉开门,大步离开。

陆景珩僵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那句“最后一次警告”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带来尖锐的疼痛和冰冷的绝望。

她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就在这时,顾晚辞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烦躁地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语气还带着未散尽的冷硬:“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男声:“晚辞,是我,沈瀚。下午的案情分析会需要的数据报告我整理好了,你现在方便吗?我拿给你。”

是沈瀚。刑警支队大队长,也是这些年少数能让她稍微放松戒备的人。

顾晚辞的脚步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常:“沈队。好,我马上回局里,麻烦你放我桌上就行。”

她的声音透过尚未完全关闭的门缝,隐约传回了清创室。

陆景珩清晰地听到了那个温和的男声,听到了她语气里虽然极力掩饰却依旧存在的细微变化——那是一种不同于面对他时的、至少带着基本熟稔和常态的语气。

沈队?

一个陌生的、却显然能轻易接近她的男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的恐慌和嫉妒,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失去了她七年。

而这七年,她的世界里,早已有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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