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大巴车在夜色中平稳行驶，车厢里的气氛和来时截然不同。白日的热闹散去，多数同事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只有零星几人在小声交谈。林染坐在靠窗的位置，右脚脚踝敷着冰袋，阵阵凉意透过毛巾传来，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几道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伴随着细碎的议论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结合白天周筱筱的态度和分组时的插曲，林染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谈论什么。
陆明坐在她斜后方的座位，她悄悄转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陆明，他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仿佛白天的一切都没有影响到他。
大巴车抵达公司楼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陆明率先站起身，走到林染身边，自然地伸出手：“我送你回家。”林染连忙摆手：“不用了陆总，我自己可以打车，您先回去吧。”“别逞强，你的脚不方便。”陆明的语气不容拒绝，弯腰拿起她放在脚边的背包，“地址发给我，我开车送你。”
周围还没下车的同事看到这一幕，眼神里的探究更浓了。周筱筱故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眼神像是在说“果然如此”。林染的脸颊发烫，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跟着陆明下了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林染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路沉默。陆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低落，主动开口：“脚踝还疼吗？校医说最近几天要避免长时间站立，明天可以在家办公，我让陈宇把需要处理的文件发给你。”“谢谢陆总。”林染小声回应，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她知道陆明是出于关心，可在其他人眼里，这只会成为“特殊照顾”的又一证据。
很快就到了林染租住的小区楼下。陆明停好车，转身想帮她开车门，林染却抢先一步解开安全带：“陆总，谢谢您送我回来，您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便扶着车门慢慢下了车，一瘸一拐地向小区门口走去。陆明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只是在车里待了一会儿，确认她安全走进楼道后，才开车离开。
林染回到家，刚脱下鞋子，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陈宇发来的工作文件，拿起手机一看，却是公司内部的八卦群——她是上周被同事拉进去的，平时很少说话。点开群聊，里面的消息已经刷了几十条，内容全是关于她和陆明的。
“今天团建你们看到没？林染崴脚，陆总直接公主抱去医务室了！”
“我的天！这么亲密？难怪林染刚入职就能负责核心项目，原来是有后台啊！”
“之前周筱筱就说林染和陆总关系不一般，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你们说，林染是不是靠‘潜规则’上位的啊？不然怎么能让陆总这么特殊对待。”
“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是真有能力呢？”
“能力？设计部比她有经验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她能得到陆总的青睐？”
看着这些恶意满满的猜测，林染的手指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她知道自己和陆明只是初中同学，陆明的照顾也只是出于同学情谊和对下属的关心，可在别人眼里，这一切都变了味。
更让她委屈的是，周筱筱在群里虽然没有直接发言，却在有人质疑时，发了一个“吃瓜”的表情包，还私聊给几个同事：“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们看今天分组，陆总特意把林染分到自己组，晚上还亲自送她回家，这关系能普通吗？”
这些聊天记录是一个和林染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偷偷截图发给她的。看着周筱筱的挑拨，林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入职以来，一直兢兢业业，认真对待每一个项目，为了“城市青年”项目，她经常加班到深夜，反复修改设计方案，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可现在，所有的努力都被一句“潜规则”否定了。
她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眼泪打湿了桌面上的设计草图。初中时被同学嘲笑“书呆子”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努力学习，就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可现在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还是会被人用恶意的眼光揣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陆明发来的消息：“脚踝好些了吗？明天在家办公注意休息，有问题随时联系我。”看着这条关心的消息，林染的心里更加复杂。她想回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谢谢陆总，我没事”。
放下手机，林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流言蜚语，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明。如果继续留在公司，这些流言只会越来越多，她的工作和生活都会受到影响；可如果辞职，她又不甘心——这是她毕业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她喜欢设计，也喜欢明创公司的工作氛围，就这样放弃，她实在舍不得。
纠结了一整晚，林染的眼睛红肿不堪。第二天早上，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她决定暂时不去理会那些流言，专注于工作，用实力证明自己。可当她打开电脑，看到陈宇发来的工作文件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脑海里全是群里的恶意猜测和同事们异样的眼光。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陆明打来的。林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脚踝怎么样了？能正常工作吗？”陆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关切。“还好，谢谢陆总。”林染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文件都收到了吗？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收到了，我会尽快处理的。”
挂了电话，林染看着电脑屏幕，心里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她只知道，现在的她，真的很委屈，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