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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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宫墙血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当沈云裳双膝跪地,跪在那铺满冰渣子且渗着鲜血的青砖地上时,一股奇异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腔。
这股味道似檀非檀,仿佛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香料,但其中又夹杂着铁锈与腐肉的腥气,让人闻之欲呕。它从浣衣局东北角的那口枯井中幽幽地飘来,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的叹息。
沈云裳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攥紧捣衣杵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一顿。就在这时,身旁一直埋头搓洗的哑婢青栀突然像触电一般,扯住了她的袖子。青栀的手指沾满了皂角沫,湿漉漉的,她颤抖着将手指指向井台的方向。
沈云裳顺着青栀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三五个身材粗壮的太监正费力地拖着一个麻袋往井口塞。那麻袋鼓鼓囊囊的,袋口露出了一截女子惨白的小臂,那小臂毫无血色,仿佛已经死去多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女子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褪色的红绳铃铛,随着麻袋的移动,铃铛发出清脆而诡异的声响。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沈云裳的思绪。她只觉得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原来是浸了盐水的藤条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背上。掌事崔姑姑的赤金护甲在她的耳垂上划过,带来一阵刺痛。
“贱骨头!”崔姑姑的声音尖锐而刻薄,”皇贵妃的云锦衾衣若是洗不净血渍,仔细你的皮!”
沈云裳微微垂首,目光凝视着木盆里那猩红翻涌的绸缎。这绸缎是今早从景仁宫送来的,说是谢贵妃的月信不小心染污了被褥。然而,当她凑近一闻,却分明嗅到了那血中混杂着的麝香味。
三日前,宫廷里刚刚传出张宝林小产的消息,这其中的关联,让沈云裳不禁心生疑虑。
“奴婢真是愚钝,竟然不知道这血渍需要用雪水化开。”她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崔姑姑,嘴角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扫过崔姑姑腕间的翡翠镯,发出细微的声响。
“听闻姑姑每逢冬月,关节便会疼痛难忍。云裳愿意替您去采些忍冬藤回来,熬成汤药,或许能稍稍缓解您的痛苦。”沈云裳的声音轻柔而温和,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崔姑姑愈发阴沉的脸色。
就在这时,藤条第二次扬起,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抽向沈云裳。然而,这一次,沈云裳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躲闪,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藤条如毒蛇般缠绕在她的身上。
伴随着藤条的抽打,井边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沈云裳转头看去,只见那个装着绸缎的麻袋,终于缓缓地沉入了井底。麻袋上系着的铃铛,在这逼仄的井壁间不断撞击,发出清脆而又诡异的声响,仿佛是有人在井底哭泣一般。
崔姑姑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她的手指甲紧紧地掐进了沈云裳的肩头,仿佛要将她的皮肉掐碎一般,同时怒喝道:“给我管好你的舌头!”
说罢,崔姑姑猛地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去,甚至没有再看沈云裳一眼。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串钥匙从她的腰间滑落,不偏不倚地掉进了沈云裳脚边的污水里。
夜晚的子时,万籁俱寂,沈云裳蜷缩在通铺最潮湿的角落里,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枚偷藏起来的钥匙,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青栀从被褥下摸出半块冷硬的馍,塞到了沈云裳的手中。然后,她用手指比划着井口的形状,又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沈云裳立刻明白了青栀的意思,她凑近青栀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那麻袋里装的是春桃,对吧?”
青栀的瞳孔猛地收缩,显然对沈云裳的话感到十分震惊。要知道,三天前失踪的洗衣婢春桃,正是唯一见过谢贵妃的贴身宫女往张宝林的安胎药里加东西的人。
梆子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当它敲过三更时,整个房间都被这声音笼罩,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沈云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熟睡。然而,她的心中却如波涛汹涌般难以平静。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门外的积雪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与那残缺不全的月亮相互映衬,营造出一种诡异而凄凉的氛围。
沈云裳脚步轻盈地穿过庭院,径直走向那口古井。井口周围的积雪已经被人踩过,留下了一些凌乱的脚印。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井口,果然在井壁上发现了一些端倪——那是春桃指甲抓挠留下的血痕,还有半片黏在井壁的布料。
沈云裳小心翼翼地将那半片布料取下来,借着月光一看,心中顿时了然。这是一种名为浮光锦的布料,质地柔软,光泽如丝,是今年新晋妃嫔才有的贡品。
“原来如此……”沈云裳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轻笑,她将那半片布料收入怀中,站起身来。
父亲临终前曾经告诉过她,浮光锦遇麝香会泛青斑。而这宫里,唯一同时拥有浮光锦和麝香的人,只有那位刚刚诊出喜脉的……
“咔嚓。”
就在沈云裳思考之际,突然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朱红的廊柱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恐怖。那是三皇子萧承弈,他身披一件玄色的大氅,身形修长,气质冷峻。他的指尖把玩着一枚染血的铃铛,那铃铛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萧承弈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云裳,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姑娘好胆识啊。”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让人不寒而栗。
沈云裳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三皇子,缓缓说道:“殿下深夜至此,难道也是来赏月的吗?”
萧承弈轻笑一声,抬脚碾碎了井边的冰凌,发出“嘎吱”的声响,“这口井,可吞过不少条冤魂呢。”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沈云裳伏地叩首,袖中银针已抵在掌心:”奴婢只知,活人比死人可怕。”
寒风卷起积雪,将铃铛声送往深宫更暗处。萧承弈俯身拾起她一缕散发,冰凉的蟒纹玉扳指擦过她颈侧:”明日辰时,御药房会缺个晒药的杂役。”
直到那抹玄色消失在宫墙尽头,沈云裳才松开攥出血的拳头。掌心的钥匙齿痕深深,映着月光宛如毒蛇獠牙——那是崔姑姑私库的钥匙,而库里锁着的,正是父亲当年被诬陷时”丢失”的脉案。
雪又开始下了,混着井底飘来的腐香。沈云裳舔去唇角的血渍,在心底刻下第一个名字:谢瑶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