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抓住一个空隙,趁着几只丧尸转身的瞬间,他像只猫一样,弓着身子,贴着墙根,飞快地冲上四楼。
四楼空荡荡的,一只丧尸也没有。
林天终于松了口气,他靠在墙上,感觉两条腿有点发软。他在四楼转一圈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关照的踪迹。
他不敢多做停留,继续往上走。
刚踏上五楼的楼梯,一股古怪的气味就钻进了他的鼻子。
那不是丧尸身上那种单纯的尸臭,而是一种混杂着血腥、汗臭、烟味和酒味的复杂气味。更奇怪的是,五楼一片漆黑,明明是大白天,却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窗户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堵死了。
林天皱起眉头,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味道,不像是丧尸该有的,倒像是……人?
他站在楼梯口,借着楼下透上来的微弱光线,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地面。前方一片黑暗,寂静无声,那难闻气味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林天犹豫了。他想到了关照,也想到了三楼那些游荡的丧尸。如果这里真的有人住着,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万一被丧尸堵在五楼,那就成了瓮中之鳖。
提醒他们一下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然后迈步走进了五楼的黑暗中。
一进去,那股味道更浓烈了,还夹杂着一丝食物腐坏的酸味,呛得他喉咙发痒,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砰!”
咳声未落,忽然听到一声脆响。林天来不及做出反应,左边胳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像是被石子狠狠砸中。
“站在那里,不许动!”一个透着凶狠的男声从前方传来。
林天心头一跳,立刻站定,摸不清状况,只好按对方说的做。
忽然,一道刺眼的强光从黑暗中射来,笔直地照在他脸上。林天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又是一声脆响,右胳膊传来同样火辣辣的痛感。
“让你别动,你还动!”那个声音变得更加凶狠。
林天疼得直龇牙,火气也冒了上来。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脑子在飞速转动。这声音,这痛感……是玩具枪,就是那种用高压气体弹射塑料子弹的玩具枪。应该是他们从三楼玩具区找到的。
想到这,他心里的惊惧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戏耍的恼火。
林天缓缓放下了遮挡眼睛的手,任由那道强光在自己身上晃来晃去。他眯着眼,顺着光线看过去,勉强能分辨出对面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没有恶意。”他开口,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我只是想通知你们,楼下有丧尸,已经冲到三楼了,这里现在不安全,你们最好还是注意一下。”
他说完,对面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林天逆着光,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正想问对方有没有看到一个很高很壮的男人。
可他还没开口,就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那道刺眼的白光炸开成无数光斑。
他的意识在剧痛中迅速抽离,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前倒去,最后听到的,是臂力棒砸在地上的闷响。
林天倒下之后,五楼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这片区域被各种杂物围成了一个临时的营地。营地中央,围坐着四五个神情凶狠的男人。而在林天倒下的位置,站着另一个男人,手里正握着一根球棒。
……
另一边。
关照引着尸群冲上三楼后,并没有与它们纠缠。他仗着自己惊人的爆发力和速度,在三楼的货架间几个转折,就轻易地将那群行动迟缓的丧尸甩在了身后。
他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朝着楼下冲去。
从三楼到二楼,又从二楼到一楼,路上偶尔遇到几只掉队的丧尸,还没等靠近,就被他挥舞着臂力棒,一棒一个,干脆利落地敲碎了脑袋。
当他冲到一楼大厅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超市的卷帘门已经被人拉下来,死死地关着。门内,还有三四只丧尸正贴着门板,徒劳地抓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
关照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林天和刘桦呢?他们是不是已经出去了?
他来不及多想,几步冲上前去。那几只丧尸闻到了活人的气息,立刻转身朝他扑来。
关照眼神一冷,手臂肌肉坟起,几声沉闷的击打声过后,那几只丧尸便尽数倒在了地上,脑袋无一例外地被砸成了烂泥。
解决了最后的威胁,关照快步走到卷帘门前,伸手用力推了推。
铁门纹丝不动。
他把脸贴在门缝上,朝着外面大喊:“三儿!刘桦!你们在外面吗?”
外面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
关照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不对劲,以三儿的性子,绝不可能把自己一个人丢下。除非,是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关照心里就烧起一团火。他不信任那个刘桦,但绝对信任林天。既然林天不见了,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们不得不离开!
焦躁和愤怒冲垮了理智。关照后退一步,粗壮的小腿肌肉绷紧,抬脚就对着面前的卷帘门狠狠踹了过去!
“咚——!”
一声巨响过后,厚重的金属卷帘门被他踹中的地方,向外猛地凸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像是被一头公牛迎面撞上。固定门板的轨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根本不停,抬脚,落下,再抬脚。
“咚!咚!哐啷——!”
连续踹了几脚,整扇卷帘门再也支撑不住,从轨道上轰然脱落向外飞了出去,重重砸在超市外的空地上。
阳光刺眼,关照眯了眯眼,一步跨了出去。
外面空空如也,除了几只被巨响吸引、正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丧尸,根本看不到林天和刘桦的影子。
“三儿!”他朝着空旷的街道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反倒是那几只丧尸,嘶吼着加快了脚步。关照看都没看它们一眼,满心都是林天的安危。他咬着牙,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先回学校,如果三儿不在,就再出来找。
关照不敢有片刻耽搁,甩开大步朝着学校的方向狂奔而去。他高大的身躯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像一辆全速开动的人形坦克。
路上偶尔有几只丧尸挡路,他甚至懒得绕开。臂力棒抡圆了,带着破风声,一棒一个,直接在尸群中砸开一条通路。
没过多长时间关照就赶到了台球室。
关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也顾不上喘口气,抬手就用力拍门。
门上的小窗被拉开,露出马成功那张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看到是关照,什么也没问,直接收回脑袋,片刻后,门锁转动,铁门向内打开。
关照一闪身就钻了进去。
“三儿呢?回来了没?”他连水都来不及喝,劈头就问。
马成功锁上门,转过身看着他,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没跟你一起?”
“分开了,”关照简单解释了一句,心里越发不安,“我在超市里引开丧尸,让他跟刘桦先出来,结果我下去的时候,门被关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马成功听完,眉头皱了起来。他沉默地打量了关照几秒,似乎在分析情况。
“谢临渊去找了。”他终于开口。
“卧槽?谢临渊?”关照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找过来了?”
马成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自顾自地拧开一瓶水。
关照见状,也跟着走过去,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拿起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总算压下了心头那股火烧火燎的焦躁。
他刚放下水瓶,准备再问问谢临渊的情况,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沙发旁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手脚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一块抹布,身上衣服乱七八糟,脸上还有几块淤青,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卧槽!”关照吓了一跳,指着地上那人,“这……这什么情况?”
马成功又喝了口水,淡淡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
“作死呗。”
他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跟关照讲起了他回来之前发生的事。
就在林天他们离开一阵子后,台球室的门被人敲响了。马成功从门上的小窗看出去,外面站着的是谢临渊,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
谢临渊是根据林天出门前发给他的那条短信找过来的。马成功见是他,没多想就开了门。
“林天呢?”这是谢临渊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当得知林天三人已经外出搜寻物资后,谢临渊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带人出去找。马成功拦住了他。学校附近商户街道那么多,他们也不知道林天三人会到哪边寻找物资,就这样没头没脑的出去找,很难找得到。
谢临渊思索片刻,认为马成功说的有道理,是自己鲁莽了。于是就在台球室等待林天归来。
直到过了中午,外面再次传来急促的拍门声。马成功开门一看,回来的却只有刘桦一个人。他浑身狼狈,脸上挂着惊魂未定的表情,一进门就瘫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说他们遇到了大批丧尸,冲散了,他好不容易才一个人逃回来。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换作旁人或许就信了。
可谢临渊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像淬了冰。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刘桦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冲散了?”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头发毛的寒意,“林天和关照呢?他们在哪?”
刘桦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眼神开始躲闪,嘴里翻来覆去还是那套说辞:“我……我不知道,真的冲散了,丧尸太多了……”
谢临渊没再问。
接下来的几分钟,对刘桦来说,大概比面对尸群还要难熬。马成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锁上了门,然后走到旁边,抱起手臂靠在墙上,冷眼旁观。谢临渊则直接揪着刘桦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惨叫声很快就在台球室里响起,又被厚重的铁门和墙壁死死地隔绝在内。
在谢临渊毫不留情的逼问和拳脚下,刘桦心理防线很快崩溃。他哭喊着,将超市里发生的一切都抖了出来。从他踩碎玻璃引来丧尸,到关照冒险引开尸群,再到他如何抛下正在抵挡丧尸的林天,一个人逃了出来,最后又是如何丧心病狂地拉下了超市的卷帘门。
当刘桦说到“我把卷帘门拉下来了”的时候,谢临渊的动作停了。台球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刘桦因为疼痛和恐惧发出的粗重喘息。
谢临渊松开了手,任由刘桦像一滩烂泥一样滑到地上。他慢慢直起身,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沉默地转身,从自己带来的背包侧面,抽出了一把用黑布包裹着的长条物。
黑布解开,露出里面一柄长刀,谢临渊从刀鞘中抽出长刀,刀身在灯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冷光。
躺在地上的刘桦看到那把刀,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往后躲。可他刚一动,谢临渊已经走了过来,一脚踩住了他的胸口。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寂静。谢临渊面无表情,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尖干脆利落地穿透了刘桦摊在地上的左手手掌,将他的手死死地钉在了地板上。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地面。
“他一个人,被你关在了里面?”谢临渊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刘桦疼得几乎晕厥过去,整个人剧烈地抽搐着,嘴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废物。”
谢临渊收回脚,看都没再看地上的刘桦一眼。他用布仔细地擦拭了一下刀身,重新将刀收回刀鞘,对一旁的马成功说:“我去找他。这人你看着处理。”
说完,他便带着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台球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