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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宴不欢而散。
萧玦没有再罚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带着柳映月匆匆离去。
回到坤宁宫,我立刻让掌事宫女去办一件事。
“把我们宫里这个月的用度,从采买到入库,每一笔都记录在案,做成一份清晰的报表。”
“再把这份报表,和内务府的总账做个对比。”
宫女有些不解:“娘娘,这是为何?”
“当数据出现异常时,要么是统计错误,要么是事实有误。”我淡淡地说,“我要让陛下看看,什么叫‘统计错误’,什么叫‘事实有误’。”
三天后,萧玦果然召我去了御书房。
柳映月也在,哭得正伤心。
她那位在内务府当差的表哥,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陛下,臣妾的表哥绝不会做那种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柳映月哭喊着。
萧玦一脸烦躁,看到我进来,直接将一沓账本扔到我面前。
“皇后,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账目问题?”
我捡起账本,正是丝绸局的那一本。
上面用红笔勾出了几处,旁边还有柳映月表哥的画押。
人证物证俱在。
但我没看那个,而是将自己准备好的报表呈了上去。
“陛下,这是臣妾坤宁宫一个月的用度明细,请您过目。”
萧玦疑惑地接过去。
我的报表,用了前世最常见的表格分析法。
横向是日期,纵向是物品、数量、单价、总价、经手人、入库时间。
一目了然,清晰无比。
在报表的最后,我附上了一道题。
“已知:坤宁宫编制三十人,月例丝绸为三十匹。揽月轩编制十人,月例丝绸为五十匹。假设每人每月用度相等,请问,揽月轩每人消耗的丝绸是坤宁宫的多少倍?”
一道简单的小学数学应用题。
萧玦的目光在报表上停留了许久。
他不是看不懂数字,他只是没见过有人能把账目做得如此清晰,如此具有冲击力。
三十人,三十匹。
十人,五十匹。
这个对比太过惨烈,根本无需计算,答案就摆在脸上。
柳映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份报表。
“陛下,这……这不能这么算啊!”她急切地辩解,“我……我喜欢用云霞锦做衣裳,那种料子用的多……”
“哦?”我抬眼看她,“柳才人,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一个人犯了错,他有三种选择。”
“1,承认错误并接受惩罚。”
“2,拒不承认,并嫁祸他人。”
“3,承认一部分小错,来掩盖一个更大的错。如果你是审判者,你会如何判断他到底选择了哪一种?”
柳映月彻底懵了,这个问题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萧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内务府贪墨案,只要处理了柳映月的表哥,就能给我一个交代,也能安抚柳映月。
而我的问题,更像是一道心理侧写题,直指人心最深处的诡计。
“温清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