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头见夏大山一家大包小包地过来,笑着打趣:”大山这是发财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孙大爷说笑了。”陈月娘笑着接话,
“家里小子多,粮食吃得快,这不又来买粮了。正好仁和堂的许大夫看中我们家乔乔,说要收她为徒,我们就带孩子来见见师父。没想到许大夫连我们家老大也一并看中了,现在乔乔和长平都是他的徒弟了。”
“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孙老头又惊又羡,”你们家一下子出了两个学医的!”
“哎,孙大爷,这才刚拜师呢,真要学成出师还不知要多少年。”陈月娘嘴上谦虚,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她就是要让那些曾经笑话她”自己都活不下去还捡个赔钱货”的人看看——她陈月娘捡的不是赔钱货,是个金疙瘩!
“照你这么说,你家长平这是沾了乔乔的光了?”同车的张大嘴插话道。
“哟,张大姐,刚没注意您也在车上。”
陈月娘故作惊讶,随即笑道,”可不是嘛!我们家乔乔从小就机灵懂事,许大夫就是看中她这份聪明才收她为徒的。至于长平,确实是沾了妹妹的光。”
车上其他几个同村人虽然没说话,心里却都在暗暗后悔:早知道那孩子这么出息,当年自己怎么就没捡到?
“娘,”夏乔轻轻扯了扯陈月娘的衣角,”哪有您这样夸自己闺女的?”
她何尝不知道母亲的心思?这些年来,村里没少人说闲话,笑话她家捡了个”赔钱货”。如今母亲总算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娘这不是高兴嘛!”陈月娘搂着女儿,”我闺女有出息,当娘的还不能显摆显摆?”
她就是看张大嘴在车上才故意将这说出来的,张大嘴人如其名,村里面有些什么只要经过她的嘴过两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要我说啊,月娘你这运气可真是挡不住!当初多少人背地里说你傻,现在可好,这哪是捡个丫头,分明是请了尊小福星回家!”
陈月娘把女儿往怀里拢了拢,笑得云淡风轻:”张大姐说笑了,什么福星不福星的,就是孩子自己争气。”
牛车在乡间小路上晃晃悠悠,不多时便到了村口。
回到家,陈月娘利落地做好饭,便带着夏乔往娘家去。
陈家离得不远,母女俩说说笑笑间就到了。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娃正蹲在地上玩泥巴,那是陈月娘弟弟家的小儿子牛牛,今年才两岁,是夏乔他们这辈里最小的。
“牛牛在玩什么呢?”夏乔柔声唤道。
小娃娃抬头一看,顿时眉开眼笑:”乔乔姐姐!姑姑!”
“好你个小白眼狼,”陈月娘故作伤心,”眼里就只有你乔乔姐姐了,姑姑都排到后面去了”
牛牛才不理她,迈着小短腿就扑向夏乔。夏乔也不嫌他满手是泥,牵着他到水缸边,仔细给他洗净小手。
“哟,大姐和乔乔来了!”二弟媳蒋氏闻声从屋里出来,笑着迎上前。
“二舅母好。”夏乔甜甜地问候。
“瞧瞧,”蒋氏打趣道,”咱们老陈家上下就乔乔这么一个外孙女,个个都把她当宝贝。大姐你可别吃醋,这醋啊,你可吃不过来!”
陈家虽不富裕,但一家人格外和睦。两个弟媳从不红脸,对陈月娘这个大姑子也亲近得很。
陈月娘笑着从篮子里取出在镇上买的三斤猪肉,塞到蒋氏手里:”二弟妹,拿去给孩子们加个菜。”
“这怎么行!”蒋氏连忙推辞,”大姐你家也不宽裕,这肉留着自己吃……”
“二舅母您就收下吧,”夏乔软声劝道,”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表哥表弟们正在长身体,该补补的。”
“正是,”陈月娘接过话,”二弟妹快去把爹娘和两个弟弟都叫回来,我有要紧事要说。”
蒋氏见她说得郑重,赶紧收好肉,匆匆往地里去了。
约莫一刻钟后,陈家人全都赶了回来。陈母跑得急,这会儿还喘着气:”月娘,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叫我们回来?”
“爹,娘,我们是来带你们挣钱的。”陈月娘开门见山,”前些天我们在山上捡的知了壳,拿到镇上药铺卖了二两多银子呢!”
“大姐,你说什么?知了壳能卖钱?”陈大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千真万确。”陈月娘取出准备好的蝉蜕样品,”我特意带了些来给你们看。趁现在山里还多,你们这几天赶紧去捡。”
陈老汉吸了口旱烟,神色严肃:”月娘,这话可当真?”
“爹,我什么时候骗过您?要不您以为我哪来的钱买肉?”
陈老汉仔细端详着女儿带来的蝉蜕,沉吟片刻:”好,明天咱们全家都上山!”
“爹,娘,”陈月娘压低声音,”这事你们先别声张。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咱们可就捡不着多少了。”
陈老汉重重地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月娘放心,爹晓得轻重。
“他转向两个儿子,”老大老二,今晚就把家里的布袋都找出来,明日天不亮就上山。”
“爹,我这就去准备!”陈大舅激动得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晃。
蒋氏在一旁听着,忽然想起什么:”大姐,这么赚钱的营生,你们怎么不自己留着?”
陈月娘搂过身边的夏乔,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不瞒你们说,我们乔乔和长平,今日刚拜了仁和堂的许大夫为师。”
“乔乔说让我们去采药回来,她按书上教的教我们炮制后卖钱,这捡蝉蜕的营生,就留给娘家人了。”
“什么?”陈家人齐齐惊呼。
陈母一把拉过夏乔的手,声音发颤:”乔乔,你外祖母没听错吧?你们真拜了许大夫为师?”
夏乔乖巧点头:”外祖母,师父说三日后行拜师礼。等我们学了医术,往后家里人生病就不怕了。”
“好!好!”陈老汉激动得旱烟都忘了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月娘,你们家这是要改换门庭了啊!”
“外祖父,外祖母等乔乔学会炮制草药了,就把舅舅们也教会,带着你们一起挣钱”夏乔保证道
陈母一把将夏乔搂进怀里,声音哽咽:”我的好乔乔哎,有这个心外祖母就知足了。这捡蝉蜕的营生已经帮了大忙,采药的事你们自己留着就好。”
老人粗糙的手轻轻抚过夏乔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爱。
在这个有点好营生都恨不得藏得严严实实的年头,外孙女这份毫无保留的心意,让她既感动又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