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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万煞谷出来的路,走得比来时更沉。阳光穿透森林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什么东西黏在骨头上,洗不掉、甩不开。清风走在前面,拂尘上的金线沾着黑色煞气的痕迹,一路沉默,偶尔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欲言又止的担忧。

九阳草被我用红布层层裹好,揣在贴近心口的地方,它彻底失去了光泽,叶片干枯发脆,像一片濒临凋零的枯叶,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丝微弱暖意,提醒我那场生死较量不是幻觉。手臂上的疤痕隐隐作痛,黑色纹路消失的地方,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血气。

我们没有再坐火车,沿着偏僻的山路徒步下山,再转乘长途汽车。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味和汗味,混杂着我身上未散的煞气,引来周围乘客的窃窃私语和躲闪的目光。我缩在靠窗的角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黑袍人的话——“闫宗不过是我用九尾狐族血脉炼制的容器”。

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我不愿意相信,可那道与闫宗七分相似的脸,那双毫无温度的阴鸷眼睛,却一次次在眼前浮现。还有最后那道消失在森林里的狐影,是我的执念产生的幻觉,还是他真的……只剩下一缕残魂?

长途汽车在夜色中驶入熟悉的市区,霓虹灯的光芒透过车窗照进来,映在我苍白的脸上。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九阳草,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渴望立刻见到孩子们,又害怕回到那个充满回忆、却可能早已被阴煞窥伺的家。

“郑师姐,我送你到楼下吧。”清风拎着我的背包,语气带着担忧。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清风,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清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清心符递给我:“这些你拿着,万一遇到危险,或许能派上用场。师父亲自坐镇清玄阁,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们。”

我接过符纸,塞进衣兜,转身走进了熟悉的楼道。声控灯依旧是坏的,只有每隔几级台阶的感应灯在黑暗中闪烁,“滋滋”的电流声里,我的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跟着我,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走到出租屋门口,我愣住了。

门上的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可门框上却缠绕着一圈细细的黑色藤蔓,藤蔓上结着小小的、暗红色的果子,正是秦岭小镇上见过的那种,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息。门缝里渗出黑色的汁液,顺着墙壁往下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里面隐约有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握紧了口袋里的桃木簪。阴罗教的余孽,竟然追到了这里!

我轻轻转动钥匙,门“咔哒”一声打开,一股浓郁的阴邪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屋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王大妈?念安?念辰?”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我摸索着按下电灯开关,“啪”的一声,灯泡没有亮,反而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然后“砰”的一声炸裂,碎片溅落在地上。屋里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墙壁上的黑色藤蔓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盯着我。

“妈妈……”

念辰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多想,朝着卧室的方向冲去。刚跑两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倒在地上。手撑在地面,摸到一片黏腻的液体,凑到鼻尖一闻,是浓郁的血腥味。

我浑身发抖,借着墙壁上藤蔓的红光,看清了地上的景象——王大妈躺在地上,眼睛圆睁,嘴巴大张,脸上布满了惊恐的表情。她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黑色的煞气从伤口中涌出,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王大妈!”我失声喊道,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王大妈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一直对我们母子三人照顾有加,没想到竟然因为我,遭此横祸。巨大的愧疚和愤怒涌上心头,我咬紧牙关,站起身,朝着卧室跑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啃噬什么东西。我猛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卧室里,黑色的藤蔓爬满了墙壁和天花板,暗红色的果子挂满了枝头。念安和念辰被藤蔓缠绕着,绑在床头,小脸惨白,嘴唇发紫,眼睛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他们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是之前被狐影击退的水鬼煞!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皮肤白得像纸,黑洞洞的眼窟窿里淌着黑色的汁液。她正低头啃噬着什么,嘴角沾着暗红色的血迹,看到我进来,缓缓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漆黑的牙齿。

“咯咯咯……你终于回来了。”水鬼煞的声音尖锐刺耳,“你的孩子,味道真不错。”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怒喝一声,握紧桃木簪,朝着水鬼煞冲去。

水鬼煞侧身躲开,黑色的藤蔓突然从地面涌出,朝着我缠绕过来。我挥起桃木簪,斩断了几根藤蔓,可更多的藤蔓涌了上来,将我的脚踝缠住,拖得我无法前进。

“妈妈……救我……”念安的声音微弱,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我,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我看着孩子们痛苦的模样,看着王大妈冰冷的尸体,心里的恐惧被愤怒取代。我调动体内仅存的纯阳之力,桃木簪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朝着缠绕我的藤蔓砍去。藤蔓被金光碰到,发出“滋啦”的声响,快速枯萎。

我趁机冲到床边,挥起桃木簪,斩断了缠绕在孩子们身上的藤蔓。念安和念辰软软地倒在我的怀里,身体冰凉,呼吸微弱。

“念安,念辰,坚持住!”我抱着他们,眼泪掉在他们的脸上,“妈妈来了,妈妈这就救你们。”

水鬼煞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突然暴涨,黑色的煞气从她体内喷涌而出,房间里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的藤蔓疯狂生长,朝着我和孩子们扑来。

我将孩子们护在身后,举起桃木簪,准备与她拼命。可就在这时,怀里的九阳草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金光,虽然不如之前耀眼,却依旧带着纯净的纯阳之力。水鬼煞看到金光,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我知道,这是九阳草最后的力量了。我握紧桃木簪,调动体内所有的纯阳之力,朝着水鬼煞刺去。

水鬼煞不甘示弱,伸出苍白的小手,朝着我的胸口抓来。她的指尖带着浓郁的煞气,碰到我的皮肤,发出“滋啦”的声响,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我忍住疼痛,桃木簪狠狠刺进了水鬼煞的心脏。水鬼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慢慢消融,黑色的煞气渐渐消散,墙壁上的藤蔓也快速枯萎,暗红色的果子纷纷掉落,摔在地上,流出红色的汁液。

解决掉水鬼煞后,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念安和念辰,眼泪无声地滑落。

“妈妈……”念辰的声音微弱,他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我没事了。”

我看着孩子们渐渐恢复红润的脸色,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可一想到王大妈的尸体,想到阴罗教的余孽依旧阴魂不散,心里的沉重又多了几分。

我抱着孩子们,慢慢走出卧室。客厅里,王大妈的尸体依旧躺在地上,黑色的煞气已经消散,可她脸上的惊恐表情,却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又给清风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了他这里发生的事情。

挂断电话,我坐在地上,抱着孩子们,看着空荡荡的出租屋,心里一片茫然。这场与阴罗教的较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和孩子们,到底还要经历多少磨难?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怀里的九阳草轻轻动了一下,枯萎的叶片上,竟然冒出了一丝嫩绿的芽。我愣住了,看着那丝嫩芽,心里涌起一股微弱的希望。

或许,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的心里总觉得他还没死,想起那个红色尾巴,或许,闫宗还活着。

警笛声划破城中村的寂静时,我正用沾着消毒水的毛巾,轻轻擦拭念安和念辰脸上的污渍。孩子们靠在沙发上,眼神依旧有些发直,念安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指节泛白,念辰则时不时眨眨眼睛,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

王大妈的尸体被盖上了白布,警察在屋里屋外忙碌着,闪光灯的光芒刺破黑暗,照在墙壁上枯萎的藤蔓痕迹上,那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凝固的血,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我坐在角落,配合着警察的询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经历了太多生死,我已经学会了在崩溃边缘伪装镇定。

“郑女士,现场没有发现强行闯入的痕迹,死者的伤口比较特殊,我们会移交法医进一步鉴定。”带头的警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您和孩子受到了惊吓,后续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们。”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有些真相,永远不能公之于众。

警察离开后,清风带着两个清玄阁的弟子赶了过来。他们一进门就开始布置结界,桃木剑在地面划出金色的纹路,清心符贴满了门窗,浓郁的道家正气慢慢驱散了屋里残留的阴邪气息。

“王大妈她……”清风看着白布覆盖的尸体,声音低沉,充满了愧疚,“是我们没保护好你们。”

我摇了摇头,眼眶泛红:“不怪你,是我连累了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念安看到我哭,也跟着红了眼眶,却还是强忍着哽咽,伸出小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妈妈,不哭,王奶奶会变成星星保佑我们的。”

我抱住他,心里一阵酸楚。五岁的孩子,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过早地面对死亡和恐惧。

清风叹了口气,开始清理现场的阴煞残留。他用桃木剑挑起地上枯萎的藤蔓,那些藤蔓一碰到桃木剑,就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了。而那些掉落的暗红色果子,被他用辰砂包裹起来,装进了一个黑色的陶罐里。

“这些是‘血煞果’,是阴罗教用活人精血浇灌出来的,专门用来滋养凶灵。”清风的声音凝重,“水鬼煞能卷土重来,恐怕就是靠这些血煞果恢复了力量。”

我心里一沉。阴罗教的余孽,竟然已经嚣张到在市区里用活人炼制血煞果,他们到底还有多少阴谋?

“对了,郑师姐。”清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我,“这是师父亲自炼制的‘护魂丹’,给小公子们服下,能稳固他们的魂魄,避免被阴煞侵蚀留下后遗症。”

我接过布包,里面是三粒暗红色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我小心翼翼地给念安和念辰各喂了一粒,剩下的一粒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处理完现场,天已经蒙蒙亮了。清风留下了足够的符箓和辰砂,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带着弟子离开。出租屋里只剩下我们母子三人,还有空气中未散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阴邪气息。

我抱着孩子们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王大妈的脸、水鬼煞黑洞洞的眼窟窿、黑袍人阴鸷的笑容,在脑海里反复浮现,让我浑身发冷。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的九阳草,隔着红布,能感觉到那丝嫩绿的芽正在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般在蠕动。

“妈妈,我怕。”念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哭腔。

我紧紧抱住他,又把念安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们的后背:“不怕,妈妈在这里,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了。”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却没有底。阴罗教的余孽像附骨之疽,甩不掉、除不尽,我真的能一直保护好孩子们吗?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们终于睡着了,呼吸渐渐平稳。我悄悄起身,走到客厅,打开了那个装着九阳草的红布包。

昏暗的晨光中,九阳草的枯萎叶片上,那丝嫩绿的芽已经长到了半寸长,泛着淡淡的金光,散发着纯净的纯阳之力。更让我惊喜的是,那些枯萎的叶片,竟然也开始慢慢恢复光泽,不再像之前那样干枯发脆。

“它在复活。”我喃喃自语,指尖轻轻触碰着那丝嫩芽,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手臂上的疤痕隐隐作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我猛地抬头,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正贴在窗户上,面具后的眼睛里闪烁着阴鸷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九阳草。

是阴罗教的人!

我心里一紧,立刻握紧了九阳草,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驱邪符,点燃后朝着窗户扔去。符咒燃烧的金光碰到窗户,发出“滋啦”的声响,黑色影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转身消失在晨光中。

我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看,外面空荡荡的,只有早起的行人在街道上匆匆走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可窗户上残留的黑色煞气,却提醒着我,危险从未远离。

我深吸一口气,将九阳草重新包好,揣回心口。九阳草的复活,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它不仅能净化阴煞,还能解开闫宗身上的锁魂咒?或许,这就是奶奶留下它的真正意义?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九阳草复苏,万煞再起,欲救闫宗,速来西郊废弃工厂。”

看到“闫宗”两个字,我的心脏骤然缩紧。是阴罗教的陷阱,还是真的有关于闫宗的消息?

我看着短信,手指微微颤抖。如果是陷阱,我去了,可能再也回不来,孩子们就会变成孤儿。可如果是真的,我不去,就可能永远失去救闫宗的机会。

“妈妈,怎么了?”念安被手机震动声吵醒,揉着眼睛看着我。

我收起手机,勉强笑了笑:“没事,是垃圾短信。”

我走到床边,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庞,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我必须去。为了闫宗,也为了彻底解决阴罗教的隐患,让孩子们能真正过上安宁的生活。

我给清风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了他短信的内容,让他帮忙照顾孩子们。然后,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带上桃木剑、符箓和辰砂,又小心翼翼地将九阳草贴身藏好。

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们,眼泪无声地滑落。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念安,念辰,等着妈妈,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推开门,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我心头的寒意。西郊废弃工厂,是阴罗教的又一个陷阱,还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闫宗到底还活着吗?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楼下走去。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他们不知道,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城市里,正隐藏着怎样的凶险。

而我,只能一步步朝着未知的危险走去,没有退路,也不能回头。

走到小区门口时,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出租屋的方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阳台上,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可我知道,在那平静的背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在悄然跟随,还有一道红色的狐影,在远处的阴影里默默注视着我。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却不得而知。

警笛声在城中村的巷口渐行渐远,红蓝交替的灯光最后一次扫过出租屋斑驳的墙壁,将王大妈冰冷的身影映在地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我坐在满地狼藉的客厅里,怀里抱着刚缓过劲的念安和念辰,他们靠在我肩头,呼吸依旧带着微弱的颤抖,小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角,像是怕一松手,妈妈就会消失。

清风带着清玄阁的弟子赶来时,屋里的阴煞气息已经散去,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和枯萎藤蔓的腐气。他们默默处理着王大妈的后事,清风蹲在我面前,递来一杯温热的符水:“郑师姐,喝点吧,能安神。”

我没有接,只是低着头,看着孩子们苍白的小脸。念安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睫毛上沾着灰尘;念辰的眉心那点黑气虽已消散,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像一块小小的疤。王大妈临死前惊恐的眼神在我脑海里反复浮现,那道巨大的伤口、喷涌的煞气,还有她平日里给孩子们塞糖时慈祥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的心脏。

“是我害了她。”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没有一丝波澜,“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如果我没有回来,阴罗教的人也不会找到这里。”

“郑师姐,这不是你的错。”清风急声道,“阴罗教丧心病狂,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阻碍他们的人。”

“可她是因为我才死的。”我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三年了,我以为自己够强了,以为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可结果呢?爸妈死了,闫宗失踪了,现在连王大妈也……”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念安的头发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瑟缩了一下。我猛地抱紧孩子们,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胳膊,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却又让那股无力感更加汹涌——我拼尽全力去战斗,去守护,可最后,还是有人因为我而丧命。

清玄阁的弟子收拾好屋子,将王大妈的遗体抬走时,念安突然哭出声:“王奶奶……王奶奶还会回来给我糖吃吗?”

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只能用力抱着他,一遍遍地说:“会的,会的……”可连我自己都知道,这是一句多么苍白的谎言。

夜深了,孩子们终于在疲惫和恐惧中睡去。我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熟睡的脸庞,没有丝毫睡意。怀里的九阳草冒出了一丝嫩绿的芽,本应是希望的象征,可在我看来,却像是一种讽刺——它能驱散阴煞,能救活念辰,却救不了那些因为我而死去的人,也找不到失踪的闫宗。

我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夜色深沉,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路灯的光线在地面投下一片昏黄的光晕。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那是属于普通人的安宁生活,而我,却被困在阴阳失衡的漩涡里,带着孩子们,在刀尖上舔血。

手臂上的疤痕隐隐作痛,黑色纹路消失的地方,皮肤依旧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我想起万煞谷里黑袍人的话,想起那道与闫宗七分相似的脸,想起最后消失在森林里的狐影。或许,闫宗真的已经不在了,那些所谓的“活着”,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执念。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了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安宁,我让孩子们跟着我受苦,让身边的人跟着我丧命。或许,我真的错了。如果我一开始就选择逃离,如果我没有拿起奶奶的古籍,没有修炼那些术法,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走到桌前,拿起奶奶留下的古籍,手指摩挲着泛黄的书页。上面的符咒、阵法,曾经是我赖以生存的武器,可现在,却像是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猛地将古籍扔在地上,书页散落开来,像是一片片破碎的希望。

“够了……我真的够了。”我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恐惧、愧疚、绝望,像无数条毒蛇,缠绕着我,让我无法呼吸。我不想再战斗了,不想再面对那些可怕的凶灵和阴罗教的余孽,我只想带着孩子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活下去。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我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们,看着他们脸上残留的恐惧,心里清楚地知道,我不能逃。阴罗教的余孽还在,阴阳失衡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孩子们还带着特殊的命格,我们就永远无法真正逃离。

可我真的累了。

我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曾经的坚韧、果断、腹黑,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消极。我像一只被掏空了所有力气的困兽,被困在绝望的牢笼里,看不到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床边的念辰突然哼唧了一声,小手无意识地朝着我的方向抓来。我心里一软,起身走到床边,握住他冰凉的小手。他的手软软的,带着一丝温热的体温,像是一缕微弱的光,照进我漆黑的心底。

“妈妈……”念辰在梦里呢喃着,嘴角微微上扬,“爸爸……回来了……”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眼泪掉得更凶了。闫宗,如果你真的还活着,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我警惕地抬起头,握紧了口袋里的桃木簪。可当我看向窗外时,却只看到一道红色的狐影,静静地站在路灯的阴影里,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像是在无声地安慰着我。

是他吗?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也没有动,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知道,他一定还在默默守护着我们。可这份守护,却让我更加痛苦。如果他真的是闫宗,为什么不能现身见我?如果他不是,又为什么一次次出现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夜色深沉,我坐在床边,握着念辰的小手,心里一片茫然。消极的情绪像潮水般淹没了我,让我几乎窒息。我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下一次遇到危险,我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只是,我不能倒下。为了念安,为了念辰,我必须站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芒。就算心里再消极,就算再累,我也必须为了孩子们,继续走下去。

只是,那道微弱的光芒,在浓重的黑暗中,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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