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明亮的光带。
陈景山先醒了过来,宿醉般的头痛和右腿隐约的酸胀感提醒着他,昨夜并不平静。
他下意识地想翻身,却感觉到身侧不同寻常的重量和温度。
动作瞬间停滞。
他微微侧过头。
方秋桐真真实实地躺在他的身边,不是做梦。
此刻她正面向着陈景山,蜷缩着,像一只寻求温暖的猫。
她的呼吸清浅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睡得毫无防备。
晨光熹微中,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一种极其胀满的柔软情绪,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陈景山的心上,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和腿部的不适感。
他看了她很久,从她微蹙的眉间,到小巧的鼻尖,再到那双昨夜被他亲吻得有些红肿、柔软的唇瓣。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方秋桐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似乎快要醒来。
陈景山几乎下意识的,温柔地说道:
“早上好……”
他顿了顿,随后一个极其亲昵称呼,滑出了唇齿:
“……宝宝。”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微微怔住了。
方秋桐显然也被这声称呼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最初的迷茫后,迅速聚焦,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带着一丝同样来不及掩饰的错愕的目光。
“!”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发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因为惊愕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阳光静静地流淌。
陈景山看着她这副害羞又可爱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清晰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没有动,只是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深深地望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和占有欲不再掩饰。
“睡得好吗?”他换了个问题,声音依旧低沉温柔,仿佛刚才那两个字从未出现过。
方秋桐躲在被子后面,心跳如擂鼓。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嗯……早上好。”
一个生疏又客气的回应,但这并未影响陈景山的心情。
他看着阳光下她泛红的耳尖,只觉得这个开始,似乎……也并不算太坏。
至少,她在这里。在他的床上,在他的身边。
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阳光在中间的床单上划出一道明亮的界限。
空气中弥漫着晨起的静谧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陈景山没有立刻起身,他侧躺着,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仿佛在斟酌词句。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清醒了些,却依旧带着晨起的沙哑,语气也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惯有的、略显冷硬的平静,但细听之下,又有些不同。
“昨晚……”他起了个头,这个词让方秋桐抓着被沿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自己放在被子外的手上。
“不是因为你。”他澄清道,语气很肯定,带着一种不容误解的意味。
他不想让她以为是他临时反悔,或者是对她的抗拒。
方秋桐悄悄从被子边缘露出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陈景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太情愿承认,却又觉得必须说明的坦诚:
“是腿。”
他言简意赅,没有过多描述那阵疼痛是如何尖锐地打断了他的意乱情迷。
“腿伤。有时候姿势不对,或者……受力久了,就会这样。”
他没有看她,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但紧绷的下颌线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混合着难堪和无奈的情绪。
在一个男人最想展现力量和掌控感的时刻,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拖了后腿,这无疑挫伤了他的骄傲。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才重新抬眼看她,目光深沉,里面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仿佛在评估她听到这个解释后的反应。
“吓到你了?”他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方秋桐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有。” 她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有点担心。”
她的回答很简短,没有过多的同情或怜悯,这反而让陈景山松了口气。
他不需要怜悯,尤其是她的。
“不碍事。”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
解释完毕,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这份安静里,除了未散的尴尬和审视,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什么。
也许是晨光太过温暖,也许是那句石破天惊的“宝宝”还在空气里留下了些许甜腻的余韵,方秋桐看着陈景山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线条似乎比昨夜柔和几分的侧脸,一个大胆的、带着点试探和报复意味的念头,悄悄冒了出来。
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陈景山目光转向她,带着询问。
方秋桐从被子底下完全探出脸来,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粉晕,眼神里却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
她学着他刚才那种故作平静的语调,慢悠悠地开口:
“所以,陈景山先生,”她故意顿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你昨天晚上的‘紧急刹车’,不是因为对我没兴趣,而是因为……硬件故障?”
“硬件故障”四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俏皮的揶揄。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陈景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方秋桐会以这种方式,直接而精准地戳中他昨夜最难堪的痛点,并且还用上了如此……技术化的调侃。
他的下颌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绷紧,眸色深沉地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危险的光芒。
方秋桐说完,心里也有些打鼓,但她强撑着与他对视,不肯露怯。
她想知道,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被这样调侃后,会是什么反应。
几秒钟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后,陈景山忽然也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极淡的、带着点磨后槽牙意味的、皮笑肉不笑。
他微微倾身,向她靠近了些,虽然两人之间还隔着距离,但那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回归。
“方秋桐,”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告,却又奇异地混合着某种被挑起的兴趣,“你胆子变大了。”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穿梭,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意有所指地补充道:“看来,是昨天晚上……我给的安全感太多了?”
方秋桐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刚才那点挑衅的勇气瞬间消散大半。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他眼神钉在原地。
“至于‘硬件’……”陈景山拖长了语调,视线极具暗示性地扫过她被被子盖住的身体曲线,然后重新迎上她慌乱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它很好。只是偶尔需要……预热。以及,一个更合适的路况。”
方秋桐彻底败下阵来,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她猛地拉起被子,再次把自己藏了进去,只留下闷闷的声音传来:
“……谁要跟你讨论路况!”
看着她鸵鸟般的行径,陈景山眼底的危险光芒渐渐被一丝真实的、清浅的笑意取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