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恢复安静,端着酒杯的祁野慢悠悠推门而入。
“马上切蛋糕了,你怎么躲这儿来了?”
沈砚臣没说话,周身像是蒙上了层黑色的雾,隐匿在月色下,垂眸看着楼下。
祁野好奇,趴在栏杆处向下看去,挑眉道:“哟,那不是你哥吗?”
与此同时,楼下。
姜鱼跑的匆忙,想也没想脱了鞋子跳进了泳池。
这会楼下人少,大部分人都在楼上宴会厅,泳池周边空无一人。
等到姜鱼两手空空从泳池起来,被夜风吹的一哆嗦时,这才发现岸边不知何时落下一道阴影。
她抬眼看去,视线怔住。
男人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穿着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领口随意敞着半寸,透着股不刻意的温润。
光影在他垂落的眼睫上轻轻晃动,却没惊扰他眼底的沉静。
一模一样的脸,天差地别的气质。
“小鱼?”沈砚池的声音低沉中带了点清冽,不可置信的看着忽然从泳池冒头的少女。
几分钟前,他听到动静,看到一个穿着女佣服饰的女孩跳进了泳池。
好奇心使然,沈砚池推着轮椅走了过来。
月光似一层被揉碎的银纱,轻飘飘洒在泳池水面。
女孩起身时搅动的池水泛起重重涟漪,仿佛一根羽毛,搅动在场之人的心绪。
庭院暖黄的光落在她湿透的女佣裙上,深灰色的布料被浸成了深靛色,贴在纤细的脊背,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她似乎没料到会有人来,抬头时,发梢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颌线处闪了闪,像颗易碎的珍珠。
二楼,同样有人安静注视着这一幕,眼眸微眯,泛过一丝冷意。
“砚池哥?”姜鱼人傻了。
六年不见,姜鱼怎么也没想到再次重逢,会在这么尴尬的场景。
她猛地回过神,整理了下紧贴在脸颊的湿发,窘迫的轻咳了声。
沈砚池也反应过来,缓缓移开眼,朝候在不远处的佣人道:“拿块毛毯给她。”
姜鱼接过毛毯,随意披在了身上,看向轮椅上的男人,语气歉然:“抱歉砚池哥,我得先去忙了。”
沈砚池看到她这身装扮,了然道:“好。”
没有过多过问缘由,男人目送她离开。
姜鱼十分感谢沈砚池此刻的体贴到没有多问的礼貌。
二楼,露台。
晚风卷着庭院里栀子的淡香漫上来。
祁野半眯着眼靠在栏杆上,目光黏在泳池边的身影上,咂了咂嘴:“嘶…… 我怎么觉着那姑娘看着格外眼熟呢?”
一旁的沈砚臣没接话,指尖捻起花坛里一颗圆润的小石子,手腕随意一扬,石子便 “咚” 地坠入下方泳池。
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碎成银星,恰好将轮椅上沈砚池的注意力勾了过去。
他循着声响抬眼。
便见沈砚臣斜倚在露台栏杆上,黑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指尖还沾着点花坛里的泥土,漫不经心的模样里透着股懒劲儿。
“阿臣。” 沈砚池先开了口,轮椅扶手被他指尖摩挲得泛起微光,“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明天回家吗?大哥出差回来了,正好聚聚。”
沈砚臣眉梢微扬,声音裹着夜风,散漫得像没骨头:“不了,我回老宅看爷爷,你们聚就好。”
这话刚落,祁野忽然 “啪” 地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我想起来了!那姑娘不就是跟江大小姐同音同名的那个小保姆吗?”
沈砚臣斜睨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
祁野被那眼神看得一缩,又犯了狐疑:“不对啊,那小保姆六年前可是睡了你!照你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没把人给办了?”
“你怎么知道没办。” 沈砚臣的声音淡了些,指尖漫不经心地蹭过栏杆上的锈迹。
祁野更懵了,凑过去追问:“啥时候办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砚臣收回落在泳池边的视线,喉结轻轻滚了滚,缓缓吐出两个字:“瑰色。”
差点脱衣自证。
结果那丫头比过年要宰的猪还难按,还让她给跑了。
祁野猛地回神,不可置信:“那,那个平胸妹!”
他语气夸张,“不是,就她那一脸麻子的丑样,你还能认出来?”
沈砚臣没理他,长腿一迈,离开了露台。
怎么认出的?
姜鱼锁骨下三指的那颗红痣。
他舔过。
不止一回。
这辈子都忘不了。
*
宴会持续到后半夜。
姜鱼正在后厨做收尾工作,忽然被管家叫了出去。
对方将一瓶酒塞给了她,嘱咐道:“这是宋公子特地托人从法国捎来的名酒,需要冷冻保存口感,你赶紧送到冰库去。”
姜鱼不疑有他,接过了酒:“好的。”
冰库位于别墅后面的一个小仓库,需要绕过一个小花园。
宴会的人都在前厅,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人。
推开冰库门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纵使在炎热的七月夏季夜晚,姜鱼也还是被冻了个哆嗦。
“酒柜在最里面的货架,记得小心点,别碰坏了。”门口的佣人提醒道。
姜鱼哦了声,脚步轻缓地进了库房。
却没注意到,在她进去后,冰库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越往里走,那股刺骨的寒意就越强。
起初只是拂过皮肤的微凉,此刻却像细密的冰针,顺着衣领、袖口往骨子里钻。
姜鱼加快脚步,绕过几个货架,来到酒柜前。
正在她要把手中的酒归置到架子上时。
下一秒——
原本明亮如昼的冰库,骤然陷入黑暗,所有光源被齐齐切断,只剩下制冷机的嗡鸣声在安静的库房内回荡。
姜鱼愣了下,眼前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停电了?
不,不对,那为什么制冷机还在运转?
几乎是瞬间,姜鱼就回过神来,咬牙低骂,“他妈的……”
有人在搞她。
慌乱了一分钟,姜鱼便冷静了下来,开始摸索着寻找出口。
对于这种被关小黑屋的恶作剧,她孩子的时候就见过这招了。
不出所料,门被锁死了。
冷气不要钱似的嗖嗖放,手机也因为工作原因被统一收走。
姜鱼冻的直打哆嗦,艰难在库房内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通风口。
她强忍着刺骨的寒意,咬着牙将制冷机拖到通风口下面,艰难爬了上去。
透风口很小,好在她身形也小,勉强通过,但就在要下去时,姜鱼却忽略了高度。
“艹——”
脚踝骨骼错位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姜鱼没忍住疼,惊呼出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草地上。
剧烈的疼痛使然,姜鱼躺在地上好半晌没有起来,索性生无可恋般开始看星星。
算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时间差不多了吧,教训教训得了,别真搞出事儿了。”一道犹豫的声音响起,打搅了姜鱼看星星的心情。
“再等等,小姐吩咐了,得让她长点记性。”
“这么低的温度,万一冻死了怎么办?担责的可是咱们。”
“那……再等两分钟,我们就把她放出来。”
“小姐怎么忽然吩咐要搞一个小女佣啊?”
“还能因为啥?沈少爷呗,这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在露台和沈四少拉拉扯扯,你说,咱小姐能忍着?”
“那确实该教训,活该!”
呵呵……
她就知道。
遇到沈砚臣就没好事。
